据阿梅讲,这本是封藏的实验失败品。
对于打造蒸汽机来说,这玩意确实不合格。
但阿梅可是常年为军中设计武器的人,一眼就看出此物大有可为,这才特意把它带了回来。
听到是九原那边生产的,蒋琬倒也没有意外。
毕竟这几年来,大汉军中所需铁器,一半都是由兴汉会供应。
而九原和平城的货源,至少占了三成。
然后他忽然想到一事,又有些怀疑地抬起头:
“这等精铁,所耗几何?”
冯大司马会不会赚钱?
那肯定是会的。
但同样会花钱。
从丞相到冯某人,一直是大汉管家的蒋琬,深知大汉这二十余年来,军中所耗的变化。
那真的是一年比一年高。
上党一役,是大汉改军制后第一战。
关中八军集体出动,就差点让在丞相时代一直足衣足食的蒋琬信誉破产。
这块精铁,怎么看也不像便宜货……
冯大司马收起刀枪,咳了一下:
“不太便宜。”
然后在蒋琬再次出声之前,又连忙解释道:
“不过蒋公放心,我确有意以这等精铁打造一批全身披甲的精兵……”
“全身披甲?”
“对,从头到脚,全是披甲,刀枪不入,弓弩难进,用来冲阵。蒋公请看。”
冯某人乃是有备而来,再把所有人都支出去,这才拿出一张纸给蒋琬看。
看着上面画着一个从头到脚都裹在铁皮里,只是极为吝啬地露出小半张面门的家伙,蒋琬心里一抽。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榻上的精铁上。
全身披甲,这在以前根本无法想像。
现在大汉军中的披甲率,不可谓不高。
但真要说全身披甲,他是真没见过。
因为铁太重了,以铁制作的盔甲,若是覆盖全身,不但太过消耗体力,而且行动不便。
在战阵上,既没有体力,又行动不便,防护再高,要有何用?
故而将士的披甲,要在防护力和战斗力之间,作出一个平衡。
可是想想,如果阵前,突然出现这么一支刀枪不入,不惧弓弩的铁甲步兵,除非贼军早有准备,否则还真不好应付。
至少在蒋琬的想像里,就算以大汉的精锐步兵,也难以在正面打败这等铁甲步兵。
除非是出动铁甲骑军。
想了又想,蒋琬终还是有些迟疑地问道:“可行么?”
“可不可行,总是试过了才知道。”
看到蒋琬脸色不善,冯大司马立刻又改口道:
“不过经过我的计算,想来当是不差,这等精铁打造出来的全身披甲,也就是比现在军中陌刀营负重重一些。”
“而且就算是不成,其实这等精铁,也可以配合札甲锁子甲混合搭配,同样可以减轻将士的负重,提高将士的防护。”
冯大司马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拿出另一张纸。
正是板甲和札甲,以及锁子甲的混搭。
看到这张图纸,蒋琬的脸色,这才恢复正常,点了点头。
看到蒋琬点头,冯大司马连忙问道:
“蒋公这是同意了?”
真要说绕开尚书台,冯大司马利用兴汉会的财力,倒也能按自己的心意打造出自己想像中的铁甲步兵。
但以私财补贴国家,冯大司马脑子抽了才这么干。
再说了,兴汉会私自打造出这么一批盔甲,那可就真是不反也得反了。
“正如大司马所言,总是要试一试才知道。只是……”
蒋琬迟疑了一下,又问道:
“却不知大司马打算组建多少这等铁甲步卒?”
“蒋公放心,兵在精而不在多,这等铁甲步卒,不会超过一千人,甚至可能只有数百人。”
这个就是用来冲阵破阵的。
组建太多,不但会造成极大的财政负担,而且未必能挑选出足够的合格步卒。
听到这个数字,蒋琬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军中之事,大司马自然是要比老夫懂得多,既然大司马愿意试一试,那就试试好了。”
这个事情,就算是应了下来。
“倒是雒阳之事,大司马打算怎么做?”
“这个事情,就交给姜伯约去做好了。他与柳休然领军驻于函谷关,最是方便。”
冯大司马随口道,“从长安另派他人去,反倒显得不信任他们二人。”
蒋琬对此倒是没有反对。
毕竟姜伯约也算得上是丞相最看好的年青一代,有传闻说,他与冯明文都曾得丞相传授兵法。
“关中一战,我记得,就是姜伯约第一个领军到长安城下吧?”
蒋琬意有所指地说道,“若是此次再派他前往,就算是无甚战功,但这收复雒阳旧都的功劳,那也不小了。”
冯大司马也不知听出了蒋琬话里的意思没有,只是笑笑:
“正是因为他第一个到达长安城,所以这一次,才让他去雒阳啊。”
虽说上一次,姜伯约是第一个到达长安城下,但他并没有机会入城,反是被丞相调去堵邓艾了。
丞相还特意把自己叫过去,一起入城。
这一次收复雒阳,就算是冯大司马还给姜伯约的。
反正不管怎么样,自己也有领导的功劳,没必要去抢底下人的功劳。
“桥山破敌,泾水灭贼,偷渡桑稠原,再加上一个收复雒阳,看来大司马与丞相一样,对姜伯约很看好啊。”
“再这样下去,恐怕他就要成为大司马之下的军中第一人了。”
冯大司马摇头:“他成不了。”
蒋琬一怔。
“哪天等镇东将军厌倦了军中之事,愿意卸甲梳红妆了再说。”
蒋琬听到这个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最后甚至把精铁拍得邦邦响。
“你啊你……”
蒋琬指着冯大司马,有些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这么想来,姜伯约也算是够惨。
关镇东有冯大司马的支持,姜伯约这辈子,怕是都没办法超过了。
毕竟数万铁骑席卷并州河东这等战绩,就足够姜伯约仰望了。
——
延熙六年九月,一封密信送到函谷关。
姜维看完之后,忍不住地一砸案几,兴奋满面通红:
“吾之大功来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