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里头说话。”
到了屋内,不等坐下,李憙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使君,吾之族内,有人来报,说是上党将有大事发生。”
李憙乃是上党人士,后汉大鸿胪李牷之子,兼之少有高行,在乡里也是有名。
如今听到他这么一说起上党,邓芝就是心头一跳,连忙问道:
“什么大事?”
“听族人说,上党这些日子,有人在暗中联络,欲举反旗,叛汉投贼是也。”
听到这个话,邓芝眉头就是一皱:
“哦?竟有此事?何人带头造反,季和可知?”
李憙摇头:“不知也。听族人说,上党可能已经有豪右家族参与其中。”
他看向邓芝,语气严肃:
“使君,依吾看来,贼人既然敢如此大胆联络各家,想必是已经有所准备,故而只怕举事就在眼前。”
邓芝点头,然后捋了捋胡须:
“季和所言甚是,不过依吾想来,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吾虽有时看不惯魏文长,但也不得不承认,其人也算是知兵之人……”
邓芝话未说完,李憙就一拍大腿:
“害!使君,吾所说的大祸之事,正是因为魏文长!”
邓芝一惊:“魏文长怎么了?”
李憙语气急促地说道:
“魏文长不是领兵攻高都城么?听族人说,因为高都久攻不下,现在上党境内的精兵皆尽南调。”
“壶关长子等地,唯有参军郭循领郡兵守之。”
“什么!”邓芝闻言,脸色大变,脱口而出地说道,“此不就是关……”
话说一半,顿觉不对,又连忙改口道:“魏文长怎么会做出这等湖涂之事?”
魏文长此时所为,不就是关云长襄樊一战的故事?
此人平日里行事脾气比关云长还过份也就罢了,怎么连这等事也要跟关云长比?
如果上党仅有内乱,或者没有内乱,只有魏贼来袭。
郭循领郡兵守壶关,只要坚持一些时日。
魏延或领军返回,或派人回援,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怕只怕,上党起了内乱之后,魏贼再从白陉攻之,内外交困之下,郭循领着郡兵,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壶关?
想到这里,邓芝连连摇头:“太冒险了,实在是太过冒险了!”
李憙跺脚道:
“使君啊,现在不是讨论魏文长为什么要如此做,而是吾等要尽快通知魏文长才是!”
不怪李憙这般着急。
毕竟他的老家,可是在上党啊。
上党真要出了什么事,重落入魏贼之手,那么在上党的姻亲族人,妥妥是要受到牵连的。
“害!”邓芝也是觉得棘手,“上党虽属并州,但现在却是归河东都督府所辖,在事情未明之前,我不好插手。”
上党有人作乱之事还没有公文送来,而且更别说魏贼有可能从白陉攻来,也只不过是猜想中的最坏结果。
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自己有什么理由派兵进入上党?
“如今看来,唯有依季和所言,派出快马,前往高都,通知魏延此事,让他小心后方。”
邓芝没有丝毫迟疑,连忙龙走蛇游,快速修书一封,然后立刻派人送了出去。
派人送了信之后,邓芝还有心情安慰李憙:
“季和不用如此焦虑,吾等既然知道有人欲在上党作乱之事,想来魏文长亦当有耳目通报才是。”
“说不定,还没等我们的快马到达,魏延已经知晓此事了。”
李憙闻言,嘴角一抽。
暗道若是当真如此就好了。
只是使君你难道还不知那魏文长的脾气?
满朝皆与之交恶的事情,连我都知道了。
还能指望他能放下身段,去交好上党地方豪右?
做梦呢!
没有地方豪右的帮忙,魏文长怎么可能像自己这样,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只是事到如今,李憙也知道,再急也没有用。
他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
“听说那参军郭循,颇有才干,又与不少世家交好,只盼他当真如使君所言,能及早发现,及时做出准备才好。”
邓芝听到这个话,顿时就问道:
“季和族人既然能这么快听到风声,为何不直接去向郭循告发?”
李憙苦笑:“使君啊,这等捕风捉影之事,又没有证据,如何告发?那不成诬告了么?”
“而且,那可是河东都督府啊……”
河东都督府的都督是魏延。
而自己能在大汉光复并州之后,非但没有被问罪,反而继续担任并州别驾,可是因为中都护的举荐。
中都护与魏文长势同水火,自己真要让族人这么做,岂不是直接往刀口上撞么?
他叹气道:
“使君与我亲近,故而就算是只听我一家之言,也愿意信我。但是河东都督府那边,可就未必。”
邓芝听到些话,有些歉然道:
“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
他想了一下,又说道:
“诚如季和所言,上党有人作乱之事,吾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至于上党乱贼与魏贼内外并举之事,就算是吾等之猜测,亦不可不早做准备。”
不过太原北有雁门,南有河东和上党,皆不用担心贼人来袭。
而东面又是太行山,平日里也就是在隘口留有些许守兵。
再加上这几年来,郡内的匈奴胡人大部分已经被迁至雁门,以实边塞。
故而晋阳城内的守兵, 也多是郡兵,战力怕是不足。
“季和,你替我走一趟平城,请护鲜卑校尉王将军来晋阳……”
话未说完,邓芝又自己摇头否决了:
“事不宜迟,还是请他到雁门塞一趟。我这边也立刻动身,前往雁门塞,如此一来,少说也能省一些时间。”
李憙连忙拱手:
“谨遵使君命。”
说完,他不敢怠慢,连忙转身出了刺史府。
不过在前往平城之前,他以最快的速度把前来报信的族人唤来,吩咐道:
“你现在就立刻回去,告知族中,上党但凡有不对,立刻举家逃至晋阳。”
族人应下后,李憙这翻身上马,向着北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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