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张星彩叹息一声:
“丞相年老多病,如今又强撑着病体领军北伐,这一战下来,怕是身体损耗甚大,不知后面还能撑多久。”
“经此一战,冯明文就是丞相之后的栋梁之臣。”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
“以前我们让四娘带话,试探问过能不能让冯家嫡女嫁入皇家,冯明文一直没有回应。”
“若是妾这一回生个女儿,到时候不管是嫁是娶,冯府总要选一个才是。”
阿斗倒是没有太过上心,他握住张星彩的手:
“孩子还小呢,冯明文也不是说不愿意嫁女儿,就是说了以后让女儿自己选。”
“所以这事还是看他的女儿,等以后一起到了长安,让孩子多在一起耍,做个青梅竹马什么的,那不就成了?”
说着说着,阿斗凑近了张星彩耳边,悄声道:
“就像我们小时候那样。”
张星彩脸上微微有些烫,她嗔怪地白了一眼阿斗,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说起四娘,她现在也应该生了吧?”
“算算日子,差不多了。”
绽然一笑,仿佛放下了一桩心事,张星彩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看向阿斗:
“等到了长安,四娘之事,也该有个着落了。”
阿斗点头:
“到时以冯明文的地位,任谁也说不了什么。”
张星彩悠悠地说道:
“说得也是,关家虎女和四娘都有了孩子,冯明文总是得拿一个出来与皇家联姻。”
阿斗继续点头:“所以我就说嘛,这个事不急,有四娘在那边,你还担心什么?”
“总是要为孩子多考虑一些。”张星彩下意识地抚摸着肚子,脸上泛起母爱的光辉,“听说关家虎女还藏着一箱子冯家绝学呢!”
“现在看来,多半是真的,要不然,哪来现在的关家虎子?”
非但能镇服凉州军的骄兵悍将,还能率领他们转战万里,破敌如劈竹。
“冯家的学问可不一般,关家虎女犹能如此,冯家的孩子还能差了?”
还有四娘,即便冯明文大半不在凉州,整个凉州仍是有序地运转,其中少不了四娘的功劳。
张星彩美滋滋地计划着:
“冯家先助陛下一统天下,后助我们的孩子治理天下,大汉赐他个与国同休,君明臣贤,共成一段佳话,岂不妙哉?”
哦,原来主要还是看上了人家的学问。
“还是想得太远了些,长安还没拿下来呢。”
“肯定会拿下来的。”
“陛下,怕是拿不下了,撤兵吧!”
合肥城下,诸葛诞紧紧地攥着孙权的马辔头,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不让暴跳如雷的孙权策马向前。
放眼望去,城墙下到处散落着吴兵搭起的攻城梯,有不少还袅袅冒着青烟。
不用细看就知道,这些攻城梯多已被毁坏。
而城门口的冲车,则是早就被城上吊悬的石磨砸得一塌糊涂。
再一次攻城失败的吴兵正如潮水一般狼狈溃退。
孙权瞪着血红的眼睛,手上的马鞭差点抽到诸葛诞身上:
“怎么撤?!死伤这么多将士,你让朕如何撤兵?”
领着大军来到合肥城下,孙权可是当着全军的面,立下了誓言,不破合肥,誓不还师。
如今已经攻城近十日,城下不知倒下了多少将士,此时诸葛诞劝他退兵,又怎么不让他暴跳如雷?
诸葛诞拉着马头苦苦哀求:
“陛下,前些日子有细作来报,说是曹叡离开洛阳东征,如今又有探马来报,北面疑有大批贼军前来,已至合肥不足百里,怕不是贼人援兵至矣!”
“将士连日攻城,已有疲惫之意,陛下不若先撤兵,回到巢湖整军,若是贼人援兵不至,再行攻城不迟。”
“不成!吾等有伤亡,难道城里的贼人就没有伤亡了?”孙权咬牙切齿地说道,“吾有十万大军,城里贼兵不足万人。”
“十倍于敌,却攻不下一个小小的合肥,反是被贼人逼退,介时吾有何颜面立足于世间!”
他愤恨地用马鞭遥指合肥城,“吾之侄儿,尸骨未寒,不破合肥,吾如何对得起早逝的四弟!”
“魏贼都快要保不住关中了,曹叡安敢轻易离开洛阳?北面不过是疑兵而已,传令下去,继续攻城!”
诸葛诞见孙权不听劝,无奈之下,只得说道:
“陛下若不退兵,那亦应当让将士休整一番,今日攻城器械皆已损毁,不若到此为止,待明日造出攻城器械再战。”
孙泰之死,并不是打击了军中士气,激怒了孙权这么简单。
而是吴军想要利用施水运往合肥的攻城器械,悉数被毁,让大军面临难以攻城的窘境。
在孙权的计划中,他推迟出兵,除了在等蜀魏两败俱伤,自己好捡便宜外。
还有就是等冬日来临,让魏贼的精骑发挥不出最大战力。
同时趁着这个时机打造攻城器具,为攻打合肥做充足的准备。
谁料到计划不如变化快,魏军半路上的一场伏击,让数月打造出来的攻城器具被烧了个干净。
这才造成了这些日子攻城,全是临时粗造的简陋攻城器具。
此时听到攻城器具又没了,孙权感觉实是窝火万分。
就算是蚁附攻城,那也得有攻城梯。
眼下连攻城梯都没了,他就算是再怎么狂怒,逼着将士不惜一切代价攻城,亦是无可奈何。
“那就造!今晚务必要连夜给朕造出来!”
“诺!”
是夜,就在吴军连夜伐木的时候,寒风突然大作,营寨的栅栏倒了一片,砸伤了五六个值夜的士卒。
建兴十四年的冬日,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孙权半夜被帅帐外的巨大响声惊醒,他还道是有贼人袭营,忙不迭地爬起来询问:
“外头出了何事?”
亲卫提着灯笼进入帐内,带进来一阵寒风,冻得孙权下意识缩了一下身子。
“陛下,不好了,外头的帅旗被风吹倒了!”
“什么!”
孙权大惊,抬脚就想向外走。
“陛下,还请披上裘衣!”
亲卫连忙拦住孙权,“夜里突然起了大风,将士受了冻,已经有人染上了风寒。”
孙权一听,脸色顿时阴沉起来。
“风寒?”
“是,因为这一场寒风,天气突然转冷,陛下还是注意保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