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厚的护甲,也挡不住它们所携带的巨大动能。
若是再倒霉一些,被撞个正着,那就是成了一堆尸骨。
“可恶!贼子,贼子可恶之极!”
不等前方来报,从望远镜里看到的情景,让张就脸色大变,接着就是铁青。
判断失误,在底下人丢了脸还是小事。
但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还有中都护在看着呢!
这魏贼,简直就是故意要让他难堪。
感觉到了某些压力的张就,心里不由地就是有些焦躁起来。
这让他开始怀疑起先前的判断:
莫不成自己真的猜错了?贼子前番,就是为了诱敌?
他却是不知,同样举着望远镜观察战况的冯都护,也是皱起了眉头。
这魏贼的反应,怎么跟诈尸似的?
一会几无抵抗,一会寸土不让。
此时的冯都护,已经不是当年初次领兵,经验不足的毛头小伙。
而是已经算得上是真真正正的沙场老将。
此时的他,对于能不能攻下天井关并不太在意。
所以能以更平和轻松的心态,去思考魏军的反常举动。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
至于是好妖还是坏妖,一时半会还确定不下来——在这一点上,冯都护倒是比身在战局中的张就要镇定得多。
毕竟优势在我。
“元凯?”
“先生,弟子在。”
杜预连忙上前两步,拱手行礼,“先生可是有何吩咐?”
冯都护遥指前方的天井关,问道:“方才的情况,你可看到了?”
作为冯都护的亲传弟子,杜预自然有某些特殊待遇,他的手里同样也有一副望远镜。
“回先生,弟子看到了。”
冯都护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说道:
“你曾有提及,说只要能让司马师再败一场,大汉就能挟大胜之势,趁机攻下天井关。”
“那你觉得,以贼军方才的表现,我们这一次,当真能攻下关城否?”
杜预略一沉吟,然后回答道:
“回先生,学生愚钝,确实看不出贼军方才的举动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过学生此时仍然相信,天井关必定能下。”
“哦?”冯都护拉长了声音,“为什么?”
“因为守军不足。”
杜预指向关城,“依学生所见,关上的贼军,并不算多。”
“就算是学生先前判断有误,贼军屡败而仍有勇气想要守住天井关,但在先生的筹谋之下,天井关已是先生的囊中之物矣。”
这番话,说得冯都护都忍不住地脸上露出笑容:
“说事就好好说事,莫要胡乱奉承。你凭什么认为关城守军不足?”
“先生这就是在考我了吧?”
杜预听到冯都护半笑半骂的话,也不害怕,而是又指向天井关周围的山头隘口:
“正所谓孤城不守。天井关虽地势险要,但也要注意结合周围地势,才能发挥出作用。”
“比如说,若在关城两侧,多设坞堡寨子,犬牙相错,互为呼应,相为犄角,此方可谓天险难攻。”
“如今贼子弃周围山头隘口,只顾守关城,此与缩守孤城何异?”
“依学生看来,此非魏贼不知守关,而是兵力不足的无奈之举,故学生认为,此关必定可下是也。”
虽然知道杜预乃是天才型人物,但此时听到他的发言,冯都护仍是面露赞许之色。
还没等他把称赞的话说出口,杜预又是一脸钦佩地说道:
“学生先前在先生面前献丑,却自以为得计,却实是没有想到,魏贼在两连败之下,犹有余勇守关。”
“还是先生想得周到,筹谋周密,不但要败司马师,还要设法调动贼军,使其空有守关之心,无有守关之力。”
冯都护微微一愣:“调动贼军?”
“先生这又是在考我耶?先生派虎步与武卫二军进逼洛阳,让司马师只能仓皇回援洛阳,无力再守天井关。”
杜预脸上的崇拜之色更浓:“此可谓致敌而不制于敌耶?”
“哦,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冯都护摇头,笑道:“我派张将军领武卫军,让他设法偷渡茅津渡,本意是为了配合虎步军拿下函谷关与陕地。”
“原计划里,倒是真没有想到能逼得司马师回师洛阳,给了我们一个拿下天井关的好机会。”
“所以你啊,也不用这般神态,有道是计划不如变化快,再好的计划,都有可能会出现意外的情况。”
“我既非全知,自是不可能把计划做得毫无纰漏,也是走一步看一步,根据阵前战况,不断修改计划。”
以冯都护如今的地位,已经不需要故作神秘来给自己装饰。
杜预毫不犹豫地说道:
“只要能把计划做得比贼子好,那便是算多胜算少,有备胜无备,先生就算得上是毫无纰漏了。”
“哈哈哈!”
虽然知道自己学生是在拍马屁,但冯都护还是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他指了指杜预,“你啊你!”
“这样吧,既然你这般说了,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
“我派你去张将军身边学习,协助张将军攻下关城,如何?”
杜预大喜,连忙拜谢:“弟子多谢先生。”
冯都护挥了挥手:“去吧。”
“喏!”
一个被无前军拿来练手实战的天井关而已,顺便再多加一个自己的弟子练练手,无所谓了。
反正前往洛阳的道路已经差不多被打通了,打通前往河内的这三陉,对冯都护来说,已经变得没有那么迫切了。
待到第二日,兴冲冲跑去给张就当临时参谋的杜预,看着攻关的将士再一次败退下来,再看到张就的脸色已经变得难看起来。
他终于趁机进言道:
“张将军,依预之见,天井关正前方的山道难以通行,一味强攻不是办法。”
“不若分兵先取关城左右两翼险要,以成胁迫之势,再想办法攻关城,将军觉得如何?”
虽然中都护说过,放手让自己攻关城。
但张就又岂会不知,这时间拖得越久,自己在中都护眼中的表现就越差。
只是面对如此险关,关上的贼军只要占尽了优势,若是他们献关投降,一时半会,又如何能攻得下来?
正焦虑间,听闻杜预这么一说,张就眼中顿时就是一亮。
只见他一拍大腿:“嗐呀!我这两日光顾着……”
说到一半,他没说完,转而对杜预说道:
“杜郎君,多谢你的提醒了!”
自己这两日,光顾着如何尽快攻下关城,以图在中都护面前表现一番。
却是没有想到,已经是犯了较死劲的错。
杜预腼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