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明文还是太年轻了一些。”张星彩有些犹豫地说道,“就算是在军中,恐怕亦不能让老将心服。”
“更别说是录尚书事,总摄朝政,到时只怕会有不少老臣反对。”
顿了一顿,看到天子有些不明所以,张星彩心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陛下还是心地还是太过仁善了一些。
“陛下你想想,李正方乃是辅政大臣,他都未能录尚书事,而冯明文年纪轻轻,资历不足,却一跃成为重臣之首。”
“到时会有多少人非议?此不但会让人觉得陛下任人唯亲,而且对冯明文的名声亦是有害。”
“故而时机未至,不可轻易让冯明文录尚书事。”
阿斗听了,觉得皇后的话甚是有理,点了点头,然后又有点惋惜地说道:
“冯明文才智过人,治军治民,皆是可观。不曾想如今这年少有为却成了他的桎梏,真是可惜。”
皇后目光一闪,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微微一笑:
“不着急,冯明文还年轻,以后会有机会的。”
阿斗没有听出皇后的话外之音,很是老实地想了想,想起冯明文不过是与自己一样大。
然后赞同地说道:
“皇后所言甚是,他还年轻呢,以后有的是机会。”
此话刚一出口,阿斗的眉头就有些皱了起来:
“李正方为人不可信,而冯明文又太过年轻,那依皇后所见,这朝中,由谁来录尚书事呢?”
张星彩似早有所料一般,胸有成竹地反问道:
“为什么一定要有人录尚书事呢?”
阿斗听到皇后这么一问,顿时语塞,好一会才讷讷道:
“若是无人录尚书事,那尚书台诸事,当如何?”
“尚书令自可处理尚书台诸事,若陛下怕尚书令不能服众,可让冯明文以他职兼平尚书事。”
“平尚书事?”
“没错。冯明文资历不足以录尚书事,但若让他平尚书事,参与机要,却是无可厚非。”
录尚书事与平尚书事不是一回事。
录尚书事是指统领尚书台,尚书台名义上的主官尚书令亦要居其下,同时对尚书台的所有决策有最终解释权。
平尚书事是指参与尚书台的政务处理,可以对尚书台的各项决策提出建议,但不能决定尚书台的最终决策。
可以说,平尚书事虽然地位也很高,但却比录尚书事少了一个最关键的权利。
抛开其他职位不说,单单在处理尚书台政务这方面,平尚书事与尚书令几乎是平级的。
阿斗听到皇后对冯明文的安排,不由地大声赞道:
“还是皇后有办法!”
然后又继续愁眉不展:“可是这录尚书事之人,还是没有合适人选啊……”
皇后抚额叹息:
“陛下,尚书台诸事,你只管让蒋琬与冯明文协商处理,若是各有所异,陛下自可决之。”
“如此,这有无录尚书事者,有何异哉?”
听到皇后的话,阿斗顿时大吃一惊:
“这样可以吗?”
“有何不可?”皇后目光如烛,看向皇帝,幽幽地说道,“陛下难不成是怕以后要处理太多政事,无空游玩?”
阿斗悚然一惊,连连摆手,讪讪道: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吾岂会有这等想法?”
皇后语重心长地说道:
“陛下啊,相父已经去了,以后再没有人能替我们遮风挡雨了,这天下,可就要靠我们自己了。”
一提起相父,阿斗脸上就有些愧疚:
“皇后所言,吾岂会不知?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相父已经为我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吾当不令先帝与相父失望。”
“先帝与相父黄壤之下有知,亦会替陛下高兴。”
先帝与相父高不高兴阿斗不知道,但此时此刻,小胖子一想起相父已经离世,心里就满是悲伤。
次日,天子升朝,诏告诸臣,丞相已于长安病逝。
同时下诏,自天子以下,朝中百官,皆着素服,发哀三日,向北而哭。
消息传至锦城,蜀地百姓莫不流涕,悲呼丞相。
就在大汉举国上下皆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有人却是暗暗高兴起来,只道机会已至。
锦城,骠骑将军府。
“将军,有客来访。”
身处闲职已久的李平,身着素服,神情带有哀伤之色。
他从下人的手里接过拜帖,打开一看,来客姓名上写着“广汉李邈”四字。
让他不禁“咦”了一声:
“这李汉南这种时候上门,究竟是何意?”
“将军要不要见他?”
“他人呢?”
“还在府门外守着呢。”
李平看了看外头黑沉沉的夜幕,这种敏感时刻,又是趁着这种天色,此人怕是别有来意。
他挥了挥手,随手把拜帖往桌上一丢:“不见!”
“诺。”
下人正待转身,谁料到李平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把拜帖拿起来,沉吟了一会:
“算了,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李邈在下人的带领下,进入客厅。
他还没有看清正坐主人位置上的李平,就直接深深弯下腰去:
“李邈拜见中都护。”
别看骠骑将军是重号将军,但实际上李平最看重的身份,还是统中外军事的中都护之职。
李邈的这个称呼,很明显就是来之前就已经做过了功课的。
李平没有起身的意思,只是伸手引座:
“李君请坐。”
李邈连忙道谢,然后这才坐了上去。
待下人送上茶后,李平便开口问道:“不知深夜来访,可是有何要事?”
李邈这个时候,才抬头看向李平。
带着点点寒意的风从客厅的门隙和窗缝里吹进来,使燃烧的蜡烛火苗狂乱地跳动着。
让烛光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让李邈看不清李平的真正神色。
他只看到对方扶着膝在那儿端坐,背还很直,好似座小山儿。
整个人看起来,庄严、硬朗、还有一股高傲。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