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中枢,这参军与侍中,也不过是虚有其名而已。”
“至于蒋公琰,任尚书令,自是为了能更好地留守锦城,毕竟锦城那边,李正方此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再说了,现在丞相府诸事,不还是一直由你处理么?”
杨仪闻言,勉强一笑,神色稍霁。
费祎见此,又安慰了一阵,这才离去。
他没有看到的是,杨仪看着他的背景,面色阴沉如此时冬日的天空。
冯永自然不知道汉中暗中涌动的潮流。
不过就算他知道,那也无所谓。
好不容易回一趟汉中,既然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下一步自然要回南乡看看的。
不列仪队,不张旗鼓,仅带着亲卫,混在双南大道的商旅中,悄悄地返回南乡。
如今的南乡,最牛逼的不是冯君侯的大弟子魏容。
也不是县令黄崇。
而是卫将军赵云。
三年前赵老爷子还能指挥陇右都督府的将士,固守陇山一带,平定平西郡的叛乱。
这才退下来多久,身子骨就弱了许多。
虽然嗓门仍是洪亮,身板仍是高大笔直。
但在温暖的房子里裹着裘衣的做法,已经暴露了他的气血不足。
“还知道回来看看啊,再不回来,你这两个弟子,干脆入我门下算了。”
赵云大马金刀坐在坐榻上,不屑地看了一眼冯刺史,鄙视地说道。
罗宪和傅佥恭敬地给冯永行过礼,又捧上热茶,两人这才站在一旁。
冯永坐到赵云对面,喝了一口姜茶汤暖身子,这才看向坐在榻上,丝毫不顾自己仪态的老爷子:
“老将军这话说得,难道他们前些年在学堂里所学的学问,难道不是我传的吗?”
“再说了,就算他们能侥幸能从赵老将军身上学到点东西,后头不还是我领着他们上战阵吗?”
身后传来一阵动静,不用回头看,就知道罗宪和傅佥两个小家伙搞出来的。
罗宪已经有十五岁了,这年头,十五岁提刀上阵很正常。
少年的热血已经沸腾,只不过在深谋远虑阴鬼王面前,毫无用处:
“现在都不知道他们能学到几分的带兵本事。”
赵云哈哈一笑,然后可能是用力过猛,居然咳了起来。
罗宪和傅佥连忙上前帮忙抚背。
待赵云缓了过气来,这才有些无奈地说道:
“这两个娃子是懂事的,天赋也不错。若是换了别人说这话,我少不得要为他们说两句。”
他说到这里,然后摇了摇头:
“只是这个话是你说的,那就没办法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了看罗宪和傅佥,神色似乎有些爱莫能助。
袭陇关,战街亭,抚陇右,定陇西,平金城,萧关一战,名震天下。
可以说,论起领军方面,放眼大汉,不,就算是放眼天下,敢在冯刺史面前装大尾巴狼的,大概也只有丞相有资格。
毕竟赵老将军的长处是在骑军方面。
偏偏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冯刺史手上的铁甲骑军,是世上最为恐怖的骑军,没有之一。
萧关一战,不知被赵老将军翻来覆去推演了多少遍。
他自认不会比曹真做得更好。
看到赵老将军看向罗宪和傅佥,冯永又如何不知道他的意思,他也向两人看去:
“好好地跟赵老将军和李都督再学一年,后头你们若是当真能通过我的考试,那我就让你们到军中见习。”
凉州去年这个时候的那一场白灾,虽然最终还是挺过来了。
但代价不可谓不惨重。
萧关一战,军中战马,损失近七八成。
而为了应付白灾,刺史府又不得不动用储备畜力,在寒冷的天气里运粮。
为此损失了大量的牲畜,让冯刺史的骡驮化设想,也随之流产。
就算是有先进了的圈养和撸养技术,但凉州的骑军和骡驮化部队,没有两三年的时间,是没办法组建完成的。
凉州大军战力不足,仅靠汉中和陇右之兵,怕是打不下关中。
所以让罗宪和傅佥在讲武堂多呆一年,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得到师尊的承诺,两个少年脸上现出兴奋之色:
“先生,这可是你说的,一年后,你要让我们去凉州。”
冯永微微一笑:
“我总不至于骗自己的学生。”
聊了一会,赵云期间又咳了几次,冯永看他神色有些倦怠,连忙告辞出来,让老爷子好好休息。
这些年来,南乡学堂比起最初时,已不知变了多少。
唯一不变的,就是冯刺史当年所住的院子,一直保持着原样。
甚至可以预见,就算是不久之后,南乡学堂改成皇家学院,这个院子,也不会有任何改动。
魏容刚一下值,就连忙叫上自己的细君,步履匆匆地赶向院子。
“坐吧,都坐吧。”
冯永坐在主位上,对着底下自己的几个弟子说道:
“我这个师父不算是个称职的,这次回来,其实也是顺道过来看看你们。”
“我虽不称职,但你们可不能懈怠,若是你们能成材啊,那我肯定是要极力举荐于朝廷。”
“但天分不足,就算是你们顶着我弟子的名义,这辈子也就是衣食无忧,其他不要多想。”
魏容等人心里凛然,连忙称是。
建兴十年十二月的汉中,人心略有浮动。
但远在建业的孙权,再一次发动了向江北得进攻。
去年派去辽东的使者在返回时,在成山被人伏击,伤亡大半。
不但辽东所赠珠宝落入魏贼手里,就连吴国最为紧缺的战马,也被魏贼抢去。
这让孙权大为光火。
这一场成山之败,让孙权想起了一个人,虞翻。
就是在孙权和张昭谈论神仙时,敢当众顶撞吴国天子和吴国重臣第一人,说神仙不过是死人的虞翻。
因为虞翻在听闻孙权派出使者前往辽东求马时,从流放之地交州上书。
言吴国之利,乃是舟船,不善陆战,求马非是国利也。
且辽东太远,派人携财远至辽东求马,怕是难有所获。
直到大批财物马匹落入魏贼之手,这才让孙权不禁有些后悔不听虞翻之言。
“魏贼欺人太甚,朕身为天子,安能受此侮辱?”孙权咬牙道,“此仇朕必报之!”
只是去年令张布诈降,虽有小利,但合肥那边,必是已生警惕,此时不可轻动。
故孙权下诏,让武昌的陆逊亲自领军攻打庐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