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这人提起,周汉都没察觉道,根源正是因看见俘虏冲杀守卫,自己为那日在岸上一时心软收弓而后悔,才在今夜放肆举起屠刀。
方才,他可是真的打算顺势将所有俘虏都处决!
“算了…”周汉放下手,调转马头。
“河谷内乱,再分拨不出人手看管你们,随我离开栅栏…明日在此收了尸后,你们便算是入我部下。”
“…诺!”几名俘虏互相对视了一眼,终于反应过来。
离开栅栏时尽皆迟疑,待原本看守他们的士卒在后催促,一群俘虏这才踏出,迅速跟上周汉。
刚抵达两山,前方便有一行人举着火把沿山脚赶来,领头的正是孙叔迁。
“尉长,这些人是?”两拨人会面,孙叔迁看着亦步亦趋跟在几人马后的俘虏疑惑问道。
“回营地再说,那边的叛乱已经平了。”
若是换成毕沽,此时必然还要询问些细节,但孙叔迁闻言,只是拱手点头,领人跟随周汉原路返回。
河谷营地中,一股令人恶心的焦炙味便迎面扑来。河谷两岸间,周氏族人居住的房屋被烧毁了大半。
周汉在河谷前下马,默然无声的看着这一切。
先前都是我放火烧秦军,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别人烧…
没多停留,周汉径直从桥上来到军营这边。
本来在处理杂事的毕沽听到动静迎来,禀告道:“尉长,那为首叛乱者已经被擒下,言欲见尉长。”
“不见,至多不就是些他有本领我未提拔的话…杀了!”
周汉深吐一口气,看向左右随从的人发问:
“他们主动投奔我,我接纳且供给衣食,从不曾短缺,他们凭什么反叛?为何要反叛?”
营中一时无人敢答。
“许是因河谷中诸事物简陋…”毕沽看了一下周边众人脸色,最终拱手回话。
“…叛乱者密谋时有言,欲要夺取十五万钱,再归乡自乐。”
周汉顿时惊愕。“他们怎么知道河谷中有十五万钱?”
“周氏家长时有寻伍长、什长言说此事。”毕沽说这话时,语气中也带点无奈。
周曷这般作为,好似恨不得所有军中长官都知晓他广有资产一般。
“他莫不是因为在河谷中安生待了几个月,就把脑袋给待糊涂了…”
周汉压抑着怒火,原来这群混混反叛的贪欲在这里么…周曷他不是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但在营地中一来心存侥幸,二来,他应该也是想让心动的部下来寻自个说话,答应他娶亲的条件,好拿到这十五万钱来花销。
“难怪说老而不死是为贼也!”
“他人呢?”周汉愤愤问道。
“受伤,现正躺在对岸…”毕沽答完后迟疑了一下,又主动说道:“…至于尉长家中,皆无事。”
“嗯。”
周汉默然颔首:“…明天再去找他的晦气。”
……
营地中还有大把反叛的后续要处理,受伤的士卒要敷药,严重的就得去找周氏族人中会医术的人来治——这倒不用再去王陵庄上拖医师了。
还有梁任方那边也要防范,孙叔迁已经领人去了,不过新卒叛乱的时候梁任方没来,现在再来也没什么用。
另外倒地的尸首要丢出营地,明天寻地埋了。尸首不能直接扔进水里,免得引发瘟疫,之前梁任方领着水寇打来时就埋过一次,也算轻车熟路。
这等事忙至夜深,凌晨一早,刚睡下的周汉便被唤起,是便宜老父亲寻来了。
周汉只得按捺着性子,穿好衣物起来。
“大子,老族长伤痛难为,已是行将不治矣!”
“哈?”
原本迷迷糊糊的周汉反应过来。“他是让阿父来寻我去还是?”
“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