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星野有点疑惑:“你什么都没吃?你不是说你跟朋友去吃饭了吗?”
詹雪怡迷迷糊糊得回答到:“吃个屁,我把我这个礼拜的生活费都借给她交什么辅导费了……”忽然詹雪怡自知失言,连忙捂上嘴巴。
“人家交辅导费还找你借钱?你还把你生活费借给人家了?”张星野有点不大理解,从小母亲就教导张星野“君子顾本”,张星野也几乎不会让自己饿的没饭吃,把钱借给别人的事。
詹雪怡点点头,又低下了头:“她是我从小到大唯一的好朋友好闺蜜,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我……我觉得我借钱给她是应该的。”
张星野虽然还是有点不能理解詹雪怡的做法,但是对她的所谓好闺蜜又很是好奇,于是又开口问到:“那她家里人呢?不给她交补习钱吗?那应该不会吧,是她把补习钱给用完了?”
詹雪怡摇摇头:“不是。她家里人没钱给她补课。她……她妈妈刚下岗,现在还卧病在床,她爸爸……她爸爸之前在九华山做生意做的还不错,后来不知道怎么染上了赌博,把家产都输光了还欠了许多钱,后来在人民公园上吊自尽了。家里房子车子全都卖了,还欠许多钱……”詹雪怡说着说着不禁流下泪来。
接过张星野递过来的纸巾,詹雪怡缓了缓又继续说到:“她成绩之前很好的,从小都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初中的时候家里出了事,她成绩也收到了影响,不过还好考上了青阳中学。可惜班上的化学老师和她的关系不好,原因是……”詹雪怡忽然不说话了,盯了张星野一眼。
“原因是什么?”张星野感觉到有点不对劲,怎么说着说着看了自己一眼又不说话了,“难道跟我有关?”
詹雪怡点了点头。
张星野很是诧异,怎么好好地还跟自己扯上了关系,不由得问到:“难道她以前上过我的辅导班吗?”
詹雪怡点了点头,又白了面前的这位年轻辅导老师一眼:“她叫杜应心。”
张星野喃喃到:“杜应心…杜应心…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带的一个十人初中化学小班,里面有一个小孩子就叫杜应心。我当时还有点奇怪,这小孩看起来也不像家庭条件不好的样子,原来如此……”
张星野对于自己以前带过的学生印象都比较深,因为不管是哪一位学生,张星野都教的尽心尽责。既然是花了钱把自己请过来上课,那就得想方设法尽可能帮助孩子解决问题。张星野没有什么太大的责任感,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是什么高尚的人,只觉得自己应该要对得起别人花的钱。
詹雪怡点点头:“老师你记性还挺好。杜应心今天过来找我,一直跟我说你是一个很负责任的老师。她还说之前班上十个人,每个人你都做了相应的学习计划和学习目标。每次她提早去上课都能看见你在空教室坐着写教案。她说她在学校都很少见过像你这样尽心尽责的老师。”
张星野有点不大好意思得摸了摸头:“哪有。我就是不想对不起他们花的钱而已。而且当时事情也少,无聊就多做做事。好了,咱们开始上课吧。你要是晚上没饭吃就提早一点过来也行,尽量不要耽误了你的上课时间。”
詹雪怡点点头,把单曲循环着《numb》的平板电脑递还给张星野。张星野随后就开始了今天晚上的上课。
或许是因为詹雪怡的情绪受到了杜应心的影响,今晚上课的状态并不是很好。尽管张星野多次提醒,詹雪怡的状态还是比较差。张星野敏锐得感觉到詹雪怡有什么事情还在影响着她的上课状态,不仅仅是杜应心的事情。这个问题很可能出在詹雪怡身上,就像一根刺一直磨着詹雪怡的神经,让她每次思考问题的时候都会来挠一下,让她无法聚精会神。
“你以后想考上哪里的大学?”张星野关上平板,向詹雪怡问到。
“嗯……上海吧应该。我挺想去上海的。”詹雪怡突然被问,有点发懵。
“上海挺好的。之前有许多上海知青下放都是到ah的,上海人对你们ah人感情很深。”张星野摸了摸头,“我有好多朋友很早都想去上海,后来因为压力大等等各种原因又想回家发展。可是好多事情把他们限制住了回不来。就比如我一个ah的姐姐,她……额,那个扯远了。咱们还是继续上课吧。”
詹雪怡刚提起兴趣,听到张星野讲又要上课,顿时感觉这化学没什么好上的。白了对面的年轻辅导老师一眼:“她怎么了?”
张星野打开平板:“还是上课吧。”
詹雪怡摇摇头:“你别这么吊我胃口,哼!”
张星野假装无奈:“那行吧。我那位姐姐家是青阳县城的,之前大学也是在上海读的,后来工作也在上海,做的是平面设计。她好久之前就想回来了,但是她学了好多年的平面设计在咱们小县城找不到工作,ah唯一的大城市霸都都不怎么需要她这种人才。但是她又非常想回来,因为她的母亲生病了,她又是独生女,想在母亲面前尽孝。这就矛盾的很。”
詹雪怡眨巴眨巴眼睛:“那她真的想回来的话,工作应该不是大问题吧?”
张星野点点头:“确实不是大问题。我哥哥,就那个奶奶灰头发的那个,他之前在酉华一个庙里和住持商量好了,说开一个养老院,给上海bj的老知青来养老。需要一位在上海有多年工作经验,而且还想回来做点事情的人一起来干,所以就联系上了我那位姐姐。我当时以为应该能成,结果张星易说那位姐姐不会愿意回来的。结果果然没有回来。”
“张星易为什么说姐姐她一定不会回来的?”詹雪怡有点好奇,斑白头发的男子给她的印象还挺深的。
“我也有点想不通。张星易也说那个姐姐挺不错的,很适合这份工作。首先那个姐姐虽然手头没什么钱,但是家里有钱,因为第一次我们见面,那个姐姐的父亲开的是一辆老款的宝马74;其次那个姐姐对自己母亲很孝敬,这样的人对老知青也肯定能做到很孝敬,很能受到老知青的喜爱;三是那位姐姐暂时不用太多放弃上海的工作,完全可以一边工作一边在上海找老知青,只要联系上人,我们再去接过来就可以了。但是张星易一眼就看出这位姐姐不行。因为她心里的事情太多,一边是工作,一边是家庭,精力被分散得太多。一个人精力被分散的太多,就不会再想着找别的工作。而且张星易还说那个姐姐的性格和家里人合不来的,虽然很孝敬长辈,但是平时肯定会有很多冲突。”
“张星易为什么说那位姐姐和家里人合不来?”詹雪怡很是不理解。她感觉这位斑白头发的男子似乎能看穿很多东西,而自己通过张星野的叙述,有一种强行被拉扯到一个很高的境界的感觉。
“根据张星易的说法,那个姐姐首先是心不够定。他说人生在世就像是把一块铁磨成一把刀,第一步是把铁块千锤百炼,不停的敲打,把杂质给消磨掉,然后再拉长定型,才能成为一把刀。那位姐姐就是停在了磨刀这一步,因为心境不定,所以磨不成刀,自然做不到斩断上海的工作回来搞养老院。”
詹雪怡点点头:“那后面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吧,比如为什么这位姐姐会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张星易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一把刀没磨成,切菜什么的肯定不好切啊,所以张星易说她和家里人关系不好。”张星野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对坐的小孩。
“啊?这么简单啊。我还以为多神奇呢……”詹雪怡撇撇嘴。
张星野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九点,摸了摸肚子还是很饿:“今天要不就上到这里吧。明天我再给你讲张星易说的那一套磨刀理论。”
“好吧,那我走了。张老师再见。”詹雪怡赶紧收拾东西,生怕张星野突然反悔说什么在上一会课,提起书包就跑了。
张星野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之后,拿出一个一次性杯子装上点水,当作烟灰缸抽起了烟,思考着一件很重要的事——等会去哪吃东西。
“要不问问张星易还在不在县里吧?”张星野掏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斑白头发男子,就在找到张星易微信聊天框的时候,校长打电话过来了:“张老师你在哪呢,下课了吗?”
“喂,校长您好。我刚下课来,准备去搞点东西吃,晚上还没吃饭。”
“刚好我在十字街里面,这个最里面一家。你刚好过来吃点东西,再把我送回去。”
“我车给张星易开走了,校长。”张星野不想开车,嫌太麻烦了。大晚上还要把校长送到什么杨田镇,张星野才懒得去。
“你车开走了没事。你先过来我有点事情和你商量。”校长的声音似乎有点焦急。
张星野应了一声好,仔细关好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向十字街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