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裕沉声道:“若不是愚得到雍州锻兵之术,恐怕将来争斗起来还真不知输赢。”
檀祗满不在乎地道:“雍兖之地狭长,又有魏秦牵制,底蕴不足,如何能与主公相比。”
说话间,刘穆之从外面走了进来,檀祗笑着招呼道:“道和兄来了,快把主公送你的杜康酒拿出来,咱们一醉方休。”
刘穆之先向刘裕揖了一礼,然后笑道:“下次主公再要送酒给愚,索性直接给恭叔好了。”
三人都笑起来,刘穆之从袖中取出一份文牒,给武陵王的案牍同样摆放在刘裕面前。
“主公,这是廷尉查问校场暴动的文牍。”刘裕认识一些字,但读起来有些吃力,推了推案牍示意刘穆之念与他听。
檀祗在一旁笑道:“哪是什么谯纵派人行刺,分明是赌徒输红了眼闹事。殷仲文这只老狐狸捞钱捞过头了,恐怕要倒霉了。”
刘裕哈哈笑道:“恭叔粗中有细,一口道破真相。”
刘穆之简短地禀报了下案牍情况,着重提了提那个喊“奉蜀王之命刺杀”的刺客的样貌,又说是广州来的客商。
刘裕一皱眉,道:“身材魁梧,眉浓如刀,恭叔,你看此人像谁?”
檀祗没有用心听,听刘裕说起,随口笑道:“该不会是徐道覆那厮吧。”
三年前(43年)徐道覆入寇东阳,攻打永嘉,刘裕奉桓玄之命前去平定。檀祗曾与徐道覆在东阳城外激战,两人数次捉对厮杀,檀祗对徐道覆的弯刀眉印象深刻。
话出口,檀祗坐直身子,沉声再道:“该不会真是徐道覆这厮来了建康城吧。”
刘裕沉吟道:“很有可能。广州这两年看似安生,其实在不断打造战舰,若此人真是徐道覆,恐怕战乱不久将起。”
刘穆之道:“校场演武,虽以闹剧收场,但雍州军以五十能抵恭叔二百人,不可小覤。”
檀祗嘿然出声道:“道和兄,别再揭短了,你那坛杜康酒仆不要了便是。”
刘穆之正色地道:“雍州四战之地,将士与秦魏争锋,假以时日定能铸就百战雄师。北府军亦是雄师,但自刘牢之死后,战力大不如前,主公不可不察。”
刘裕点点头,道:“道和说的是,愚在京口日夜操练兵马,短时间内仍难以达成以前的状态,若雍州兵马皆如校场之上精锐,北府军诚非所敌。”
檀祗与雍州军在校场上交过手,回忆道:“这伙雍州兵确实厉害,肯定都是在沙场上见过血,要不然不会那样彪悍。”
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被张锋点中的胸口,檀祗继续道:“没有五年以上的操练,经过数次沙场搏杀,绝不可能面对数倍之敌毫无惧色,守得坚如磐石,仆估计雍州这样的兵马绝不可能超过三千。”
刘毅点点头,认可檀祗的分析,道:“当年从北府军中分出三千人北上救援洛阳,后来杨安玄又与秦魏数次交战,以这些人为根基精选而出的精锐,人数不可能太多。”
刘穆之冷声道:“主公,细作探知原雍州有精锐三万,郡军和屯军将近十万,若再加上梁、兖二州,再过三五年,恐怕杨安玄手中有精锐超过五万,兵马二十万。”
刘裕倒吸口凉气,即便他有扬、青、徐、江、荆州在手,三五年内也至多聚集二十万兵马,杨安玄诚为劲敌也。
“弘农公诚为主公之劲敌也。”刘穆之幽幽地道:“主公应尽早下手,除去这个心腹大患。”
檀祗眼中凶光一闪,道:“主公,愚带了弟兄趁夜杀到杨安玄住处,来个斩草除根。”
刘裕摇摇头道:“京城重城岂能恣意妄为,而且也不见得能斩杀杨安玄,万一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刘穆之冷森森的道:“何不派刺客杀之。”
太史公为刺客列传,最早记录的就该是鲁人曹沫(有说亦可能与曹刿同为一人),专诸、聂政、豫让、荆轲四人因史书而名传千古,不少勇士效仿他们。
刺客的记载不绝于书:蜀人派刺客杀来歙;公孙述派人刺杀岑明虎先祖岑彭;司马昭派刺客入蜀刺姜维等等,便是桓玄在荆州亦派刺客想杀刘迈。门阀世族家中豢养部曲、收留亡命,亦让他们充当刺客代为刺杀仇敌。
刘裕缓缓语道:“沈渊子昨日禀报,那些抢粮的暴民抓住了,是太原王家的部曲。”
檀祗不屑地道:“可是王愉父子的部曲,仆当初就说不可心慈手软,放走这些祸患。”
刘穆之看过禀文,道:“不光是王愉父子的人,还有王国宝的部曲。当初王国宝派人刺杀杨安玄,失利后将这些人送往广州,这伙人得知王国宝被杀后,索性跟着孙恩作乱,孙恩被主公平定后,又窜回京口一带,做些收钱买命的勾当。”
刘裕望向刘穆之没有说话,刘穆之躬身道:“主公放心,仆会派人说服他们,安排好刺杀之后,事后不会留下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