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从来都是阴冷、血腥、残酷的。
七月二十一日,魏军开始攻城,号角声响彻天地,箭只如雨般发出急啸,血色开始涂染大地。
许昌城三面环山,西北是嵩山山脉,西部有石人山、伏牛山,南部是大别山和博山山脉,唯有中部和东北是平原。曹操当年在此建都,便是因为此地易守难攻。
城墙呈正方形,每边约有三里,城墙高有六丈,厚达五丈,城下是深达丈许的护城河。城墙根处并非平地,而是砌成陡峭的斜坡,云梯根本不能在下面架设。
付出三百多人的伤亡,魏军终于在护城河上填出了五条丈许宽的大道,然后用土袋将城墙根下垒平,总算可以架设云梯了。
高昂的号角声中,魏军扛着云梯冲至城下,数人扶稳,其他人一手盾一手刀如猿猴般向城头攀去。石块、滚木沿着云梯落下,不断有人从上面落下,惨叫声响成一片。
魏军从东门发动进攻,东门的守将是蒯恩,他麾下的六百将士中有二百长矛手。
蒯恩探身从雉堞中看到魏军密密麻麻地沿云梯攀上来,轻轻地挥动手中钢矛,大声吼道:“儿郎们,魏军就要上来了,守住云梯口,把他们杀下去。”
一个身影从墙外探出,蒯恩来不及看清对方的面容,手中钢矛便狠狠地砸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那名魏军惨叫着掉落。
“杀”,蒯恩钢矛再次探出,将下一个魏兵挑落。身旁喊杀声响成一片,众将士与登城的魏军厮杀在一处。
杨安玄带着二百名麾下赶来增援,魏军的进攻很快被压制。
低沉的号角声中,魏军如潮水般向后退去,留下城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无力呻吟的伤兵。
一刻钟后,进攻再度开始,如涨潮般一浪接着一浪,永无止歇。等到夕阳西下,魏军退归大营,城墙上的士兵齐声发出欢笑,不少人累得瘫坐在地上。
七月二十六日,赵田带着一千五百汝南郡军赶至,马匹八百,拉着长长的车队。除了四百具马铠外,还有两万只利箭和五百斩铁刀和四百杆长枪。
长孙肥得知汝南援军到来,召集众将商议。
“许昌城十分坚固,攻城已有六日,折损将士已近千人,连上城墙的机会都不多。”莫突辰叹道:“这个杨安玄,果然名不虚传。”
代芒眼中闪过阴冷的寒光,骂道:“仆发现许昌城南有处马面被投石崩塌了不少,今夜仆带人摸上去,看看能否夺城。”
长孙肥道:“不急,明日将一万儿郎们分成五队,不分昼夜攻城。等城中晋军疲惫之时,你再带人一试。”
七月二十七日,从辰末到亥时,魏军的进攻没有间歇,城墙之上数次遇险,被杨安玄与孟龙符拼死压制下去。
看着城下联成一片的火把,赵田道:“主公,看样子魏军是要摸黑继续攻城了,要谨防偷袭。
杨安玄看看身边的将士,一个个疲惫不堪,道:“让弟兄们轮番休息,城中青壮换一批帮着守城,加紧四城巡守,别让魏军趁黑摸上来。”
赵田提议道:“那六百后备队是不是顶上。”
杨安玄摇摇头道:“长孙肥有勇有谋,他连夜攻城肯定有他的谋算,后备队等过了子时再说。”
看着撑着长枪东倒西歪的将士,杨安玄道:“荀、陈、钟、庾四家能抽出多少部曲来,让马广带着这四家的部曲巡城。”
将近子时,喊杀声依旧响彻天地,长孙肥对着身旁的代芒道:“你去试试吧。”
天上无月,火把被风吹得乱窜同,黑影幢幢,模糊不清。
代芒和麾下五百将士皆着黑皮甲,隐在暗色中悄然朝南门摸去。北门杀声连天,南门处却悄无声息。
蓦然从北门处响起高昂的号角声,代芒知道卢乡公在为自己打掩护。
看着城头摇曳的火把,代芒带着麾下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站在城墙底下,火光根本照不到,代芒轻轻地吐了口气。
不用抬头看,代芒对这个破蹋的马面印象深刻,城墙外的墙砖掉落,露着墙内的夯土,露出半丈宽的豁口。
从城根登到那豁口处有三丈多高,代芒低低的声音对身边的矮个道:“渠流发,接下来看你的了,只要登上去,就给你两百头牛、五百头羊。”
那矮个眼中精光一闪,道:“头人,放心。”渠流发是乙弗部落中的采药人,长年攀岩走壁寻找药材,此次南下被征召。
只见渠流发身如猿猴,扣着城墙上的小凹凸向上攀去,几无声息。代芒的心高高提起,紧盯着渠流发向上攀去,成败就在此一举。
半盏茶功夫,渠流发攀上了那处豁口,泥沙“簌簌”地往下落。
火光由远而近,传来巡逻的脚步声,渠流发一动不动,生恐惊动了城墙上的守兵。
脚步声逐渐走远,渠流发长出一口气,从腰间解下结索,将一头的挂钩用于踩入夯土中,提了提绳索向下示意。
代芒见渠流发放下绳索,上前拉住向上攀去,很快便登上了豁口。
代芒再从腰间解下绳索,就这样,一柱香功夫就垂下了六道绳索,登上了十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