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安玄已经率军杀入营帐内,手中长槊翻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漆县城头,有人摇醒和衣而睡的庞斌之。
庞斌之快步来到城墙边,喊杀声清晰地传到城头。庞斌之兴奋地一拍墙垛,干哑的声音道:“是援军到了。”
“将军,要不要杀出城去。”有人提议道:“为傅将军报仇雪恨。”庞斌之眼中跳动着火花,正在迟疑之际,赵方季闻讯赶来,听了听城外的喊杀声,对庞斌之道:“夜间情形不明,还是稳妥为上,等天亮后再说。”杨安玄纵马在夏骑中驰骋,率军从漆城东面营帐杀至漆城西面,身上沾满了鲜血。
营帐中已经看不到多少夏军,号角声从北面传来,看来夏军听到号角声召唤前往北面聚集。
杨安玄扬起手中长槊,喝道:“今夜痛饮胡虏血,祭奠傅公在天之灵。”沈庆之率先跃马挥刀高声吼道:“杀胡虏。”
“杀胡虏”,怒吼声与战马汇成洪流,朝着北面继续奔涌而去。漆城北二里处,赫连璝看着狼狈不堪的麾下,近半将士不及披甲,有的连兵器都没有拿,还有的干脆连马都没骑,气喘吁吁地喘着大气。
马蹄声如海潮汹涌奔腾而来,赫连璝激起凶性,挥舞着弯刀狂呼道:“草原儿郎都是雄鹰猛狼,随我一起将那些汉奴撕碎。”催动坐骑,赫连璝率先冲出,身后无数夏骑
“嗬嗬”呼喝着,跟随在他身后朝着雍骑迎去。淡淡的月色下,两股黑色的激流相撞,人喊、马嘶、痛呼、撞鸣声夹杂在一起,化成滚滚闷雷在大地上奔腾、炸响。
月色下闪动着点点精芒,却带来无尽的黑暗。赫连勃勃建夏国,他麾下的轻骑超过十万,不过驻扎在王庭直接听从他指挥人马不过三万,其他部队来自大大小小依附他的部落,平日这些部落在草原上放牧生息,遇战事赫连勃勃发出征召令,部落的勇士便自带战马兵器前来征战。
赫连璝是夏国太子,赫连勃勃让他率军夺取新平郡,给了他两万兵马,其中有五千是王庭精锐。
可是赫连璝被傅弘之杀得大败,麾下兵马折损近半,王庭精锐也死伤了千余人。
再围漆城,赫连昌和赫连满各带来了三千兵马,赫连璝的麾下勉强再凑齐了两万人。
方才雍军夜袭,夏军仓促溃逃,人员伤亡虽不大,但不少将士没带兵刃没骑战马,跟随赫连璝冲锋的不过万余人,与雍军的数量相差不多。
夏军多由部落的勇士组成,这些人自幼熟习骑射,赫连璝对这些勇士有信心,夏国铁骑曾杀得姚秦节节败退,肯定能一举击溃眼前的雍骑。
狭路相逢勇者胜,刀与刀相碰在一起,夏骑惊恐地发现自己手中的弯刀被雍军的刀削断,闪亮的锋芒威势不减地朝身上继续劈来。
长安城外,赫连勃勃与雍军交战发现兵器不如,下令让叱干阿利精铸兵器,叱干阿利打造出龙雀宝刀,也铸造出了一批堪称宝刃的兵器。
然而,叱干阿利只是命工匠靠人力反复锤打,这样的效率低下,所打造的良兵数量有限,只能装备赫连勃勃身边的千余亲卫,但连王庭的将士也无法满足换装,更不用说部落中的勇士。
前面的儿郎纷纷倒在雍军的刀枪之下,夏骑意识到装备上的差距,不敢用手中兵器直接与雍军相碰,只能依靠灵巧的身手闪躲还击,被雍军所压制。
庞斌之感觉到城墙都在轻微的颤动,上万匹战马同时擂动大地声势惊人,潮水般的嘶喊声绝不可能是夏军发出的诱敌伪装。
再也按捺不住胸中沸腾的热血,庞斌之对赵方季道:“贤弟,你严守城池,仆要率军杀出城去,呼应援军。”赵方季听到城外杀声振天,确实不像作伪,叮嘱一句道:“兄长千万小心。”半刻钟后,漆城东城门打开,庞斌之率领仅有的八百轻骑从城中杀出,月色朦胧,一时间分不清谁友谁敌。
沈庆之率军正在不远处与夏军厮杀,看到漆城中火把光亮,知道城中守军杀出,命人前去引领。
不一会,庞斌之率军来到沈庆之面前,高声呼道:“宁远将军庞斌之前来相援,敢问是哪位将军领兵来援?”沈庆之立马横刀,大声应道:“主公亲来为傅将军报仇,正在阵中杀敌。”听到主公亲至,庞斌之等人感到热血沸腾,奋勇争先。
八百人数量不多,但雍军和夏军已经厮杀了大半个时辰,这伙生力军的加入带动了其他雍骑的士气,
“为傅将军报仇”的呼声响彻天地。那些部落的勇士发觉情形不妙,不少人偷偷地策马离开战场,朝着远处逃走。
王买德注意到战场变化,急忙追上赫连璝道:“太子殿下,雍军气势正旺,还是暂避一时吧。”赫连璝气急败坏地道:“若是再逃,恐怕父汗要降罪。”赫连昌从侧旁策马过来,大声叫道:“大哥,雍军兵器犀利,儿郎们伤亡惨重,趁着天黑,赶紧逃吧。”说话间,一只冷箭从赫连昌的面门前射过,赫连昌吓得一勒马,然后松开缰绳,马匹朝着远方奔去。
赫连璝看到身旁不断有轻骑向远方奔逃,长叹一声,策马朝北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