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青蚍蚁垤的工作比郑清想象的要容易的多。
只需要用?头将那些寸许高的小土包翻起来、砸碎,然后收集到固定的箩筐中就好。如果学校的百草园没有要求,许多时候,他们连收集那些肥土的工作都不需要做。
对于部分魔法技巧高超的同学,完全可以指挥他们的?头或铁锨自己干活,不用劳动魔法师大人尊贵的双手。
海明威老人从来不限制这一点,反而非常支持。
用他的话来说,只有学以致用,才不枉是第一大学的读书人。倘若是个连?头都不会指挥的‘书呆子’,那么干脆干活累死在湖边算球。
话糙理不糙。
郑清当然算不上正统的书呆子,很快,他便在老生们的指点下学会了如何指挥?头自己干活。这让他的工作清闲了许多,只是精神消耗稍稍变重了一点,每次干完活回到宿舍,总会睡个天昏地暗。
周四中午,再次从湖畔那片蚁垤地里滚回宿舍后,郑清很快便沉入梦乡。下午还有一节选修的鱼人语,他必须在上课之前养足精神。时间紧,任务重,想要在有限是时间内获得最好的睡眠效果,需要让灵魂沉入精神世界足够深的地方。
周三那次还好,因为郑清手头恰好有一张促进睡眠的劣质符箓,在符箓的帮助下,他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养足了精神。
但今天中午,因为实在是太困了——上午药剂课与中午的田间劳作都属于精神与体力双重消耗的事情——郑清一沾被窝就闭了眼。没有来得及用符箓。
这就导致他眼睛虽然闭上了,精神却没有完全沉寂下去,始终保持一种低烈度的缓慢活跃状态。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他开始不断做梦。
梦里的画面是零碎与跳跃的。
开始时,郑清依稀记得是一条浑身着火的巨大猎犬在追逐着他狂吠不已。
凡尔纳老人拄着高高的木杖,跟着猎犬后面,冲年轻巫师大呼小叫。
后来那条狗慢慢融化,变成无穷无尽的火烧云、接天连日的红色巨浪,不论郑清如何逃蹿,都逃不开那抹红色的笼罩。
他翻过山,贴着宽仅半尺的悬崖路走了很远;也渡过河,攀附着小臂粗的铁链桥爬了许久;还穿过茫茫草原,一脚一个草窠子,不时半个身子陷入泥潭。
那抹红色始终不紧不慢,缀在他的身后,让他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再后来,海明威老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挥舞着一沓厚厚的材料,对郑清嚷嚷着他这一个月的处罚工作不合格,需要再补充劳动一个月。
郑清被吓的战战兢兢,想要辩解,声音却总被老校工压制下去。
然后,凡尔纳老人与海明威老人的面孔开始重合,渐渐融化成一张扭曲的,仿佛爱德华·蒙克那张《呐喊》中的面孔。
整个梦境在一片绚丽与嘈杂声里终结。
郑清骤然睁大眼睛,猛地坐起身,急促的喘了几口气。他仍旧躺在43宿舍的帐子里,没有被狗追,也没有老校工在他耳边狂怒的叫骂。
午休时间应该还没过,隔着帐子,隐约可以听到辛胖子小声与肥猫团团在聊天,另一个笔尖在纸上沙沙摩擦的声音应该属于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