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曰:“祭天地之牛,角茧栗;宗庙之牛,角握;宾客之牛,角尺。”意思是祭祀天地的牛,牛角之形或如茧,或如栗,是小角;祭祀宗庙的牛,牛角稍微大一些;招待宾客的牛,要用角更大的,肥硕的大牛。
新生赛的赛场,是一座密园——也就是一个小世界——世界虽小,却五脏俱全,也是一方天地。故而此次赛后,学校需要按照礼制,祭祀天地。
纯白色的小牛儿在木偶人的拖拽下,磨磨蹭蹭凑到郑清面前,瞪着两颗黑色的大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快些,快些!”木偶人吆喝着,一脸不耐烦:“咱家的时间宝贵的紧!”
真难为它那张木头脸能挤出那么生动的表情,郑清暗暗腹诽着。
身后,托马斯快步上前,小声向郑清解释他的职责。
“你是宥罪猎队的队长,所以现在需要你来执牛耳。”说着,助教先生不由分说,将一柄银质小刀塞到郑清手中,示意道:“揪住它的耳朵,在耳朵根戳一下,放点血出来就行……不要戳的太深,”
郑清闻言,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年轻的公费生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宰了这头小牛……原来只是放点血啊。”
白色的小牛原本就有些抵触,闻言,牛眼顿时瞪的溜圆,脑袋一低,就想用两只小角戳面前的年轻巫师。
托马斯一把将它的脑袋按住,回过头,无奈的看向郑清:“按古制,是要‘牺牲’的……但现在不是讲究个‘与时俱进’么,放点血意思意思就可以了……而且,猎委会也没打算为了一次新生赛去填几十份申请表。”
“毕竟预算有限,学校肯定不会为了一场一年级的猎赛向丹哈格的动物保护委员会支付高昂的‘谋杀税’。”
小白牛在托马斯的手掌下扑腾片刻,最终颓然放弃挣扎,低头垂耳,露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郑清看看左右,然后在伙伴们鼓励的目光下,提起小白牛的一只耳朵,在耳背轻轻一划。
鲜红色的血液顺着柔软的白毫缓缓流下,落在早已接在下方的白色碟子里。红白相间,显得格外醒目。
“够了够了。”眼瞅着牛血将碟子底轻轻淹没,托马斯立刻拉住郑清的手,连连阻止道:“这么多已经够了……一点点就够了。”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小盒绿色药膏,顺手在牛耳上抹了抹,牛耳上的血立刻止住了。
小白牛也知道自己受刑完毕,抬起头,抖了抖耳朵,愤怒的看了一眼这些两只脚的可恶猴子,扭过头,撒腿就向台下跑去。
木偶人不以为意,仿佛一根木头一样杵在旁边,并没有阻止逃跑的小牛。
“既备乃奏,箫管备举!”
“喤喤厥声,肃雍和鸣!”
木偶人的高礼帽中,忽然传出那只老精灵沙哑高亢的咒声。
伴随着这道咒语,虚空中蓦然出现一片灿烂的金色光芒,亮光中,影影绰绰有许多手持笛子、排箫、乃至钟鼓琴瑟乐器的身影。非一刻,堂皇的乐曲声响彻整个猎场上空,声音和谐、嘹亮,展示出演奏者们非同寻常的高超技巧。
“下面有请我们的颁奖嘉宾!”
“九有学院的院长,姚小米教授,为今天获得冠军的猎队颁发奖杯与奖品!”
木偶人的这两句话说的又快又急——甚至都没把老姚的‘抬头’全都念一遍——显得极其不专业。
但很快,郑清就知道这个精神有问题的木偶在打什么主意了。
在等候老姚上台的时候,木偶人嘴巴并没有闲下来,而是在主席台上来回溜达,嘴里絮絮叨叨不断说着什么。听上去似乎是在‘热场’,但却给人一种浓郁的‘砸场子’的感觉。
“站在台子上的这五位年轻巫师,组成了8届新生赛的冠军猎队!”
“他们精神昂扬,红光满面,斗志焕发!”
“但是!”
“他们并不是猎场中唯一生还的猎队!”
“许多人都知道,原本按照我们的规则,只有一支猎队能够活着走出这座赛场!”
“但是!”
“就像你们所高呼的那样……”
说着,木偶人高高扬起手中的文明棍,伸向观众席,同时侧着脑袋拢住耳朵,仿佛举着一个麦克风似的。
如它所愿,阿尔法看台上,那些原本已经渐渐低沉的呼声重新高昂起来。
“作弊!作弊!作弊!!”
远远望去,白色的袍子在看台上起起伏伏,仿佛一片片浪花砸在礁石之上,溅起震耳欲聋的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