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陆迟的曾祖母去世。
直到后来屡次找大人们旁敲侧击,他才明白为何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女孩。
两者本就是没有任何交集的远亲。
那年曾祖母寿终正寝,庞大家族开枝散叶下,兄弟姐妹,子子孙孙无数。
上至八旬老人,下至三岁孩童。
人山人海,在出席那天,陆迟第一次发现自己脸盲了。
那会他还没上小学,却要比一般孩子懂事,关于三代之内的亲戚们烂熟于心。
每逢初次走亲戚,总会暗自观察,牢记每个亲戚的名字相貌,保证下次能不在父母的提醒下,主动准确问好。
想法很简单,这不仅能让长辈高兴,还能给父母长脸。
当时的陆迟记性不算夸张,更多是依靠便签,深知长大后少不了往来的道理。
但那次来了那么多陌生亲戚,累了,不想耗费脑力挨个记住。
大人们忙着各种事宜,小孩们自然在一块玩耍。
同龄小孩都有十几个,陆迟一眼就发现人群中的那颗明珠。
粉粉嫩嫩,长得很乖,这是脑海里的第一印象。
小孩子不懂那么多,却也更愿意跟干净好看的人玩。
渐渐有小男孩故意去捉弄,姜梦清委屈巴巴,一阵拉拉扯扯险些摔倒,大人们都在忙也没人管。
陆迟自然也管不了,只是暗中观察她的反应。
看着文静,没想到挺厉害,那些人都没讨到好,最后哭哭啼啼的跑去告家长了。
跟其他人吸引注意力的方式不同,陆迟先花费了一番功夫,成为了孩子们的头头。
然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朝角落处的小女孩走去。
“我跟你玩,但是不想跟他们玩。”
出乎意料的,姜梦清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陆迟却躇踌,回头看向满眼期待的朋友们,虽然才刚认识。
即便再早慧,无法企及成年人的睿智,一碗水端平。
很快,他就做出了选择。
不知从哪拿出的大宝剑玩具,朝姜梦清狠狠劈了下去。
并非象征性,而是实打实。
手臂通红,泫然欲泣,硬生生止住了。
她抿着唇没吱声,只是怔怔抬头紧盯着陆迟,印象应该挺深的。
“嗯,大概就是这样了”
孩童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陆迟也忘了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就,就没了???”
“你觉着能有什么?”
李沛真仍一脸八卦,截然而止的故事导致酒醒了不少。
“对了,那之后你们见过面没?有没有偶尔想起过她?”
陆迟很坦诚,“嗯。”
爷爷奶奶去的早,陆平晖是老幺,头上还有六个姐姐,底下孩子纷纷成家立业,因此同辈之间年龄差距很大。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血缘关系近,只有大事发生才会回老家团年。
而自那以后的十几年来,几乎每隔几年才会回老家,总会期盼再次见到那个被他欺负过的小女孩,即便心知不可能。
前不久陆平晖也特地打来电话,说是下个月要回老家一趟,大表哥结媳妇,而大表哥是看着陆平晖长大的,同样也是开川某区区高官。
“也只有回老家过年的时候,才会想起有那么个人。”
“看不出来啊你还挺长情,十几年了念念不忘。”
陆迟莫名其妙看李沛真一眼,摇摇头。
“你是怎么把两个小鬼,与情爱联系起来的?”
“样子早就记不住了,名字也不清楚。”
“只是一种来自儿时的遗憾,每每期盼落空的遗憾,长久以来便成了习惯。”
话都说到这份上,李沛真点头表示理解。
“大概春去秋来,想知道她长成什么样,想知道她最近过的可好,想知道她是考公还是教师,想知道她是否已经成家生子。”
当察觉到一道怪异目光,陆迟及时回过神来。
“若按正常轨迹走下去,大致如此,就这么简单。”
再次相见,是在而立之年的相亲,那个骄阳似火的女人闯进了平淡的生活。
陆迟曾一度以为,自己这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又要打破原则了。
解除误会后,才知道原来是可以结婚的。
不可否认,他曾天真的幻想过放下一切,在对方不嫌弃种种的前提下。
然而现实并不容许,那年情况复杂,还有太多牵绊。
不论是确诊病症,程婉婉的归宿,还有头上永远悬着一把刀——张台南能轻易送他进去的投名状
所幸那个噩梦及时出现,让陆迟深刻意识到了,从没有回头路可走。
早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点,就脱离了正常人的轨道。
“不对,只要我找到那个女孩,我相信你们就能迈出崭新的一步!”
思绪被打断,陆迟看向突然兴奋的李沛真,眼神很淡。
“跟你说这么多,只是清楚一点,以后不会再产生任何交集。”
更何况,他连故事女主的名字都没告诉。
“我确实有意瞒她,疏远她,这辈子背负的情债已经够多了。”
“唉,你还真是”
不知是想怎样形容,李沛真手机屏幕亮起。
看完讯息后,她登时清醒起来。
陆迟没看她,想了下,不急不缓开口。
“不管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勾总马上就回来,得让他看到满意的画面。”
“你刚才答应过我的,至少要让我交差。”
李沛真听后整个人都愣住,嘴边下意识喃喃。
“你好厉害”
当勾文起带着兴致不高的江英回来。
一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陆迟搂着李沛真入怀,手掌沿着脖颈描绘,停在纤细的腰身,指尖传来若即若离的温柔。
即便侧着半个身位,能看到女孩脸色微红,眼眸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