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听完后,陆迟自动摘出了几个信息。
一,那位李奶奶竟是宋阑珊的亲外婆,可何晚却称呼她为奶奶,应有过一些渊源。
二,直到最后,那位卖饼老人仍带着遗憾逝世。
思及此,陆迟忽地心中一顿,隐约明白了点陆冬楠的那句话。
他说,人因执念踏入轮回,也因执念不愿走出轮回。
对林恪之来讲,误以为妻子逝世使他心中愧疚难安,十几年如一日,而那就是他的执念所在。
若按陆冬楠的说法,放下执念就能脱离轮回,那将意味着林恪之必须放下对妻子的执念,才能微笑面对生活,以安稳走完一生画下句号。
可从另一个角度上看,等同于再也没有消除执念以做出改变的机会,更意味着再也见不到李安惠了。
孰轻孰重,该如何抉择,即便再度浑然不知的踏入轮回之中。
就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但陆迟仍不理解,难道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命运,当真如陆冬楠所说无法改变?哪怕是作为苏醒者?
他明明就已经改变了何晚的命运,还改变了
忽如一盆冷水浇头,这才醒转过来。
事实上,有关何晚的危机从未消失,纵观身边人实际上也没能改变任何,甚至连他自己的命运走向,都隐约带着点前世的熟悉轨迹。
即便身处轮回,但人并不是木偶,总会因不同的选择而分出不同的枝干,不可能做到连细枝末节都一致。
可就算大道三千,命运终究还是会殊途同归。
陆迟纠结许久,这才意识到宋阑珊已经很长时间没说过话了。
扭头望去,她整个人十分安静,双眸闭合,细长的睫毛无意识轻颤,睡着的模样如一汪静湖波澜不惊。
嗯,关键她就靠在自己肩上。
先前想事情太入神,竟丝毫没有察觉到。
而主席台下,早已散落一地的空啤酒罐子,足足五六个之多。
冬日的夜晚只会更冷,可女孩儿显然没听进去上次的劝告,依旧穿着长裙,白皙修长的双腿就这样暴露在冷风中。
陆迟想了下,将自己的黑色呢子大衣脱下丢过去,刚好盖住双腿。
腿上传来的温暖让宋阑珊身子微颤,双眸缓缓睁开,一脸发怔,下意识低头看了眼。
喝醉酒的女孩儿很敏感,还以为是嫌自己腿丑,看着碍眼。
她突然像只炸毛的猫,一把掀开大衣,把长裙往上一扯,露出两条纤细笔直的腿。
谈不上自吹自擂,她的腿相当漂亮,从小学芭蕾练出的身材怎么可能差。
“陆迟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娘这腿就是专业模特都比不上!”
陆迟:“”
他默默缩了缩头,一时不敢吭声。
什么清冷什么温婉全是假的,这才是女孩儿的真面目。
脾气暴躁,内心火热,只有在无意识中才会展现出来。
晃神之际,他却突然回想到,两人在娃娃机前的初遇。
现在想来,不过那第一眼就泛出的怪异错觉,竟准确的毫无偏差。
“小宋,有点晚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说了什么,宋阑珊脸上泛起一份绯红,却摇头不愿就这样离去。
大概能猜到她在期望什么,但陆迟不能开口。
沉默许久,女孩儿耐不住了,“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
陆迟闻言脸上难掩诧异,随即很老实点头。
“嗯,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先告诉你啊,我三无人士,没脑没心没人。”
宋阑珊仿佛没听清,忽地抬起头坚定与他对视,一字一顿。
“我只想,看你跳一次舞。”
空气尴尬了一瞬。
怎么也没料到还有这一茬,陆迟黑了脸,“我不会跳舞。”
宋阑珊依旧没听清,抿嘴笑,“你跳舞,我唱歌。”
黑夜中,那双眸子如黑曜石般清澈明净,藏满了渴求之色。
太令人难以拒绝。
陆迟在心里叹口气,暗自打量了下四周环境。
眼下夜深人静的,丢脸也丢不到哪去。
天色愈沉,头顶满天繁星。
主席台上,陆迟站在中间,台下分明只有一位观众,却仍然感觉手足无措。
见大男孩儿浑身说不出的紧张,宋阑珊没笑话他,反倒先开口。
嗓音空灵,因歌曲的缘故更带着一份少见的俏皮。
她唱的是哆啦a梦,日文版。
许是被歌声里的情绪安抚住,陆迟逐渐镇定下来。
然后,开始毫无章法的甩动身躯,僵硬又搞笑。
他想,恐怕今晚的污点怎么洗也洗不白了。
伴随时间流逝,宋阑珊一边唱歌,一边欣赏他的奇怪动作,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好几次,陆迟想停下来,只觉脸庞如同火烧。
但还是忍住了。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所幸也是最后一次。
思及此,陆迟深吸一口气,干脆大张大合的甩动身躯。
既然都已经丢脸了,不如丢的更彻底点。
半响,他渐入佳境,甚至还天赋异禀的找到了一份节奏感。
一支怪异的舞蹈和一曲经典歌曲,就这样在某个时刻找到了契合点。
直到宋阑珊唱完了许久,大男孩儿却仍未停下扭腰,花枝招展的。
“好了,你跳得挺妖娆。”
陆迟这才停下动作,没声好气,“现在满意了?”
之后,两人坐在主席台上歇息,伴随晚风轻拂。
“傻子,我今天真的好开心好开心,谢谢你。”
“天大地大,生日最大。”
“陆叔叔已经来乌城接我了,明天就出国,从开川直飞巴黎。”
“明天?”
陆迟顿了下,一份无法言说的疲惫遍及全身。
“那边学校都联系好了?交流没问题?不考虑过完年再走?”
三天后便是除夕,而女孩儿明日就会再度踏上孤身一人的旅程。
“明天早上的飞机票,能送送我吗?”
陆迟没犹豫,更无法拒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