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空地上,人来人往,那道清丽身影宛如陷入漩涡中踌躇不前,却也不愿转身离去。
陆冬楠默默观望了半响,嘴角一勾。
有趣。
自出院后,陆迟与何晚先去了泥家村一趟,随后径直来到了凤凰山。
他曾说过,要带着何晚来还愿祈福,也想见一见那位曾言“命中贵人”的大师。
远远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位面容沧桑的老人,他正给眼前的一位女士算命。
半响,大师口中念念有词,“膝下麟儿,几多沉浮,去其糟粕,或可飞黄腾达。”
陆迟在一旁听了半响,有些想笑。
搞得这么文绉绉的,还没徐飞扬好使。
人之所以崇尚算命,仅仅是因为想听自己想听的话罢了。
在陆迟看来,找人算命,不过只是花钱买些说话动听的词。
他本想抬脚离去,忽地,耳旁传来了一道几不可闻的声音。
“陆迟。”
一愣,陆迟定睛望去。
大师就地打坐,正望向他所在的位置,一脸微笑。
“既远道而来,何不一试?”
好似心中所想皆被看穿,陆迟下意识皱皱眉,鬼使神差的向前走去。
眼前这位大师根本没理由认识自己。
或许,世上真有这般奇人。
思及此,陆迟及时收起心中不敬。
对于不曾涉及了解的领域,他往往会将姿态放低。
走近看,大师一身朴素布衣,其貌不扬,实在找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
忽地注意到那双浑浊眸子里的空洞,陆迟有些难以置信的睁大双眼。
眼前的大师竟然是个瞎子?!
可他先前分明“看”向自己,更准确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思及此,陆迟全身心都认真起来,再无半分轻慢。
“大师,你曾给我算过一卦,说我会遇见命中贵人,不知贵人现在在哪?”
大师轻捻指尖,好似能看透陆迟的灵魂。
半响,口中念念有词,“贵人所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听到这话,陆迟瞥了眼身旁的何晚,神色缓和不少。
人都爱听好话。
稍稍放下心来,陆迟继续问,“大师,能不能再帮我算一卦?”
大师没有问他的生辰八卦,或是看手相之类的,只是默默看着。
半响,口中念念有词,“命数多变,几多苦厄,贵人相助,方可无碍。”
大致意思陆迟倒是理解了,点点头。
“大师,再帮算算我内人呸,我女朋友的。”
大师一脸微笑的看向何晚,神色间出现少见的虚浮。
半响,口中念念有词,“逆天改命,未有定数,终生三难,最后一难,如无天助,在劫难逃。”
霎时,陆迟已沉下脸。
他下意识别过头,看向身旁的何晚,神色淡淡瞧不出有多大反应。
但在劫难逃几个字,听着刺耳。
陆迟有些窝火,但不至于将怒气撒在大师身上。
不论怎样,眼前人的话或有几分可信。
所以,他很老实地问,“大师,你能给自己算算不?”
大师少见的一愣,没在意他的无礼,微笑着点点头。
行有行规,算命者不可自算。
“世人多蔽,有愚有智,卜算一生,有违天道,天降灾厄,命数难逃。”
良久后,大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神色间看不出悲喜。
陆迟正琢磨着这段话的意思,忽地发现,地上多了道男人的影子。
陆冬楠神色认真,姿态放得很低,甚至鞠了个躬。
“请大师帮我一算。”
大师看了陆冬楠半响,在不易察觉间,眸色黯淡了几分。
直至地上的影子逐渐变得稀薄,也没有任何回应。
陆迟当然好奇陆冬楠的命运,急忙问,“大师,你算出什么了?”
大师但笑不语。
或许有些不为人知的忌讳,譬如天机不可泄露?又或许算出来的卦难以启齿?
想到这,陆迟换了个方向,“大师,你就说说这人什么时候结婚?这总应该没问题吧?”
大师仍但笑不语。
逐渐失去耐心,陆迟问,“大师,你是不是什么都没算出来?”
大师还是但笑不语。
不说话是个什么意思?
陆迟眉头微皱,忽地被拽了下衣袖,他扭过头,只见何晚一脸的神色淡淡,抬起的手却微颤。
他顺着何晚指向的方向望去。
就地打坐的那道身影,双眸涣散,早已失去所有生机。
大师,坐化了。
在下山的路上,陆迟久久不曾回过神来。
先前还好好的算卦之人,却忽然与世长辞。
在那时,大师甚至算到了自己的命运,却坦然离世。
能窥探他人命运的行为,本就是不容于世的,老天怎会容忍其存在。
似看出陆迟眼底的犹疑,陆冬楠语气平淡,“你应该想的是,大师曾说过的那些话。”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不知是告诉陆迟,或仅是在自言自语。
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闷,陆迟忍不住问,“楠哥,难道那位大师也有执念?”
那样子的人,怎会心生执念,踏入这场轮回之中。
不经意间,陆冬楠眸色深了一分,叹了口气。
“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