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不时传来几声细碎的蝉鸣,晚风拂过枝叶,窸窸窣窣。
这一切微末反应,都让何晚条件反射般的看向声音来源处。
何晚心里清楚,不过自己吓自己而已,更不信鬼魂之说。
她胆子向来很大,哪怕独自待在坟地一晚上,也没什么大不了。
这份恐慌,来得莫名其妙。
人在高度紧张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犯错。
突然一脚踩空,何晚顿时失去了身体协调。
硬生生的侧倒在地,背上的陆迟也滑落一旁,倒在一片灌木丛中。
她皱皱眉,来不及感受脚踝处传来的疼痛,急忙坐起身子,睁大双眼,牢牢盯着周围各处。
一丝恐惧感,在眸子里蔓延开来。
额前缓缓聚集了一层冷汗,四周昏暗不明,安静得有些可怕。
“陆,陆迟”
回答她的只有寂静如常。
何晚埋下头,双手环抱膝盖,全身在微不可见的颤抖着。
藏于脑海深处的那道白衣身影,就这样打破层层阻碍,缓缓浮现于眼前。
那段灰暗的童年,是她最不愿拾起的东西。
何晚见过一个真正的疯子。
那人好似无处不在,更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就像影子般难缠。
他总是穿着一身白衣白裤,毫不沾染尘垢,但在何晚心里,却像真正的恶魔。
在何晚的字典里,原本是没有恐惧二字的。
自始至终,那位白衣男子也没有对她做过什么,只是习惯于在她身后默默凝望。
但就好比胜券在握的猎人,一点点地,将她所剩无几的耐心,消磨殆尽。
“哥哥”
忽地袭来一阵凛冽寒风,何晚望向灌木丛里的那道身影,神色复杂。
她已经呆坐很久了,没有多少时间能浪费。
下意识想站起身,脚踝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使她一下子跌坐在地。
何晚微眯着眼睛,低下头,一把扯开碍眼的袜子,借着少许月色才依稀看清。
左脚脚踝处,已经红了。
心一狠,她浑然不顾传达至大脑中枢的猛烈痛楚,走到陆迟身前,将其手臂一搀搭在自己肩上。
长路迢迢,她还可以背着陆迟走过很长的路。
自陆迟两人离去良久,李安安至今未曾回过神来。
神色间,夹杂着痛苦与柔和,更不时傻傻的笑。
李安安本是个孤儿,自幼被李安惠收养,更是其收养的第一个孩子。
在一次意外之下,他走向了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那年,李安安跟着李安惠去往开川,接几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到了地方,年幼的他才反应过来,乱发一通小孩脾气。
不愿见,不想见,就是不见。
李安惠在无奈之下,只好让李安安在车站等。
她说,最多半个小时,就会回来。
可自那一别,两人十多年来,未曾见过一面。
在许多年后,李安安才得知,当年李安惠出了一场车祸,所以没能按时接他。
回忆如潮水般充斥脑海,呆坐在地的那道肥硕身影,显得有些落寞孤寂。
许久许久,都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蓦地,从黑暗中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待看清眼前人时,李安安眼里的恍惚骤然消散。
“父亲,您怎么来了?”
似意识到什么,神色愧疚,“我我放他们跑了。”
白衣男子只是摆摆手,语气柔和,“没关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即便已临近四旬,白皙脸庞上仍找不出岁月留下的痕迹,甚至显得异常红润。
似忽然想明白了什么,白衣男子轻轻的笑了笑,神色玩味。
“他开挂,对你来说不算公平。”
李安安仰着头,一脸疑惑,却不敢多问。
两道身影,逐渐隐于黑暗之中。
恍惚间,幽深一片的树林深处,隐约传出微不可闻的低语。
“他苏醒了”
“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