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很快袭来。
残月高悬,月色寡淡,泥家村内一阵谧静祥和。
狭小的茅草屋内,逐渐传出几声低语。
大多时候是筱筱在说,譬如想给老母鸡建一个能遮风挡雨的鸡窝,或是想吃糖葫芦什么的。
陆迟瞥了眼沉默是金的朱哥,出声打趣。
“还愣着干嘛?你家筱筱想吃糖葫芦。”
朱哥很认真的思考了下,皱皱眉,“这么晚了,我去哪买糖葫芦?”
看着筱筱眼里升腾起的失落,陆迟没声好气,“非得用买的?你亲自给筱筱做不行?”
糖葫芦的做法并不难,将山楂洗净去核,用竹签串起,随后用水烧开,放入25g白糖搅拌至融化,转小火熬至糖稀起泡,最后将山楂串放入盘中,糖浆倒在山楂串上,晾凉即可。
陆迟很有耐心,跟朱哥讲着做糖葫芦的过程,本作为糙汉的后者,却听得格外认真。
潜移默化之下,环境中多了份温馨。
筱筱在一旁仿佛毫不在意的样子,却偷偷竖起耳朵听,就差流口水了。
或许,她与朱哥能做回真正的父女,只差一个契机而已。
半响后,朱哥眼前一亮,对陆迟的称呼也在不经意间改变。
“老弟,来根华子?”
见他没事人似的掏了盒烟出来,陆迟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不会抽,何况你确定要抽?好让筱筱吸二手烟是吧?”
突然意识到筱筱眼里的嫌弃,朱哥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收起烟盒。
父女俩才刚点破身份,怎么也得留下好印象才行。
筱筱神色缓了缓,掰着手指盘算着,明早去哪家弄点山楂来呢。
“呐,叔叔快去做饭好不好?我饿了!”
朱哥没吭声,眼底却泛着宠溺。
正准备走向厨房,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我跟安安也饿了。”
人未到,声先至。
渐渐地,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
一道肥硕身影缓缓出现在门槛,身前还有一条目光凶悍的恶犬。
小胖子先是很礼貌的敲了敲门,随后慢步上前,扫了眼屋内,最终将视线落在陆迟与何晚身上。
他蓦地咧嘴一笑,“这么久不见,有没有想我?”
刹那间,时间仿佛停滞了。
很快回过神来,陆迟笑了下,“今晚我们吃狗肉,你看怎么样?”
小胖子愣了一瞬,舔了舔嘴唇,“安安可不喜欢吃狗肉。”
似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冷了下来,“朱哥,你是想跟另外那四个废物一样的下场?”
猛地瞳孔一缩,朱哥起身断喝。
“你把他们怎么了?!”
“嘿安安刚才,吃得很饱呢。”
眼里满是不可置信,朱哥打了个寒颤,一脸激动的就想上前,却被拦下。
松开手,陆迟只是朝朱哥摇了摇头。
见没能骗到二人,小胖子脸上满是嘲讽,“那四个废物不经打,都睡过去了。”
朱哥也逐渐冷静下来,眼里却藏不住满满的震惊。
他很清楚自己那四个兄弟的能耐,难道被小胖子一人就解决掉了?
小胖子看向朱哥,言简意赅,“你要拦我?”
这种情况下,陆迟不可能还保持沉默,上前一步。
“你要找的是我们,没必要牵扯其他人。”
朱哥能放过他与何晚,已经是仁至义尽,不该再有任何瓜葛。
小胖子满意的点点头,一脸迫不及待。
“我刚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小哥哥小姐姐快跟我来!”
他眼里闪烁着光,铺满肥脸上的笑意格外骇人。
沉默间,一道身影缓缓向前走去。
朱哥侧过头,神色沉重,“我只能尽量帮你们拖延时间。”
他深知,若眼前的小胖子真收拾掉了那四人,自己肯定也不是对手。
“就当是,还你那一刀。”
他饱经风霜的脸庞,细看之下,还有几道浅浅的刀痕,沾满了岁月沉浮。
多年来,朱哥天南地北的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人,眼界自然不低,他很早就看出小胖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若陆迟两人被其带走,难以想象会遭遇怎样的折磨。
或许,他决意相帮,也是因为看出陆迟两人并非池中物。
陆迟望向那道宽阔的背影,一时神色复杂,“朱哥”
在他看来,朱哥即便两不相帮,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仿佛知道他在担忧些什么,朱哥头也不回,“我有分寸。”
一旁的筱筱突然小跑着,踮起脚贴近陆迟耳旁。
“哥哥你们出村子了往北走,那儿有好一大片树林。”
小姑娘很聪明,虽不太明白眼前的一切代表着什么,但能感受到焦躁不安的氛围。
陆迟不是矫情的人,心知若自己与何晚离开了,父女俩反而更安全。
小胖子将一切看在眼里,非但没有阻拦的意思,甚至主动侧开身子,让陆迟两人安然离去。
自始至终,他更乐意享受追赶猎物的过程。
当走到院落时,陆迟忍不住回头。
他为人简单,对于善意从来都会将其牢记心底。
所以,他问了朱哥的名字。
朱哥愣了愣,莫名地,覆在脸庞上的月色黯淡不少。
“叫我大常哥就行”
大常,朱哥自然是姓朱。
来不及多想,陆迟转过身,深深的看了朱哥一眼,随后与何晚融于月色中。
待四周环境安静下来,小胖子一步步走到院落,朱大常紧随其后。
小胖子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深深的不解。
“我不懂,短短半天的时间,猎人怎么会跟猎物走到一起。”
“是钱给的不够?”
朱大常不知想到了什么,几缕月色散落下来,沧桑的脸庞平添一抹柔和。
“上半辈子,我一直在为雇主们活,为钱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