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些人?”
“就你跟我,何晚,老班也来,还有张度玮他们那一伙的。”
张度玮
在陆迟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形象。
他记得前世没有这一遭聚会,没细想,将书桌简单收拾了下后,走出卧室。
早上刚下了雨,视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
客厅里却没有开灯,梁梅兰正坐在沙发上一针一线,可能有些看不清,故将脸凑得很近,神色温柔。
她听到门声,抬起头来,眼角细细的皱纹若隐若现。
“儿子,看书累了?要晓得劳逸结合!来看看妈给你新织的鞋垫,喜不喜欢?”
陆迟别过头,鼻子有点酸。
已经许久不曾拥有这份沉重的感受。
亲情,总能轻而易举穿透至人的灵魂深处,震撼莫名。
陆迟微不可见的别过头,声音尽可能维持平缓,“妈,我出去一趟有个聚会,晚点回来。”
梁梅兰犹坐在沙发上,每织一下,就望一眼正在门口穿鞋的陆迟。
直到他缓缓关上门,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
不远处就是乌县县政府的家属楼了,陆迟曾来过这里几次,远远望去,那棵院子里的大榕树正如记忆中的那般高大挺拔。
小时候,有人跟他讲,说住在这里面的都是很厉害的人,他当时默默听着,脑中却浮现出一个很怪异的念头。
孩童时期的想法总是天真无邪,且毫无由头。
毕竟若凭直观的高矮来论,明显是大榕树更厉害。
“嘿!还在那杵着干嘛!赶紧进来,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陆迟扭过头,就看见徐飞扬在不远处招着手,他慢悠悠的迈步走去,默默为自己儿时的想法哑然失笑。
当来到徐飞扬的家中,一眼望去,精致宽敞的客厅里,沙发上几近坐满了人。
有昨天才见过面的老班田秀和张君雅,还有那两个前世曾结过怨的张度玮和朱进京,剩下的一个倒是印象全无。
看着张度玮和张君雅两口子同框坐在一块,陆迟才想通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女生有印象。
两者算是乌中的名人,只不过一人成绩拔尖,一人吊车尾,张度玮当初更是在新生欢迎会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张君雅告白,一时轰动。
在这个时代里,学生间的爱情本该是委婉而羞涩的。
事后张度玮也不算一无所获,荣获学校的点名批评。
但在许多人眼里,这不仅为茶余饭后增添了谈资,更像是给他们开了一扇前所未有的大门。
很快,眼瞅着徐飞扬带进来个人,田秀笑着打了个招呼,其他人也点头示意。
陆迟跟众人打了声招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直到感受一道目光直射而来,毫不避讳地。
陆迟扭过头,牢牢接住,回望过去。
张度玮穿着一件黑色亚麻短袖衬衫,留着一头板寸,一米八几的壮硕身材使他就算是坐着也显得气势十足。
他两手随意的交叉放在膝盖上,微躬着身子,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这笑容略显张狂,深沉的黑眸中不时闪过轻蔑与敌视。
陆迟眼底闪过半分疑惑,朝张度玮回以微笑。
前世高中时期的他不太关注外事,但这人名气太大,加上后来偶尔听徐飞扬断断续续念叨过几句。
张度玮的父亲张台南,早年是放高利贷起家的。
随着时代变迁,房地产慢慢进入人们的视线,1982年,住房改革开始推动,直到1991年,房地产的市场化之路开始起步,1993年,住房公积金制度“出炉”,直接催生了连续两年的第一轮房地产投资泡沫,往后几年,房地产市场由于消费能力的不足,市场规模有限,可就在这一时期,诞生了第一批房地产开发商。
而张台南就是其中之一,他本是92年以前中专毕业的国家优秀人才,却不满足于现状,毅然辞掉分配的工作后回到乌城,白手起家,直到看中了房地产市场的远景,并竭力向其靠拢。随着23年的土地管理政策改革,房地产迸发了第一春。在之后的十年里,“土地财政”愈演愈烈、地方实业萎缩、房地产在地方政府的拥护下获得了空前的发展。
可以说,张台南在陆迟根深蒂固的印象里,就像是电影里黑道老大哥那样的。
所以,张度玮从出生起就是含着“金钥匙”长大。
他父亲在乌城起家,经营多年之余,各个渠道打通得透彻,屹然成为乌城的“土霸主”,或因此,他才养成了轻狂霸道的性子。
事实上,虽说陆迟曾与张度玮莫名结怨,有过一场男人之间的碰撞。
但他记性不大好,忘了。
少年人间的打架斗殴,也算是直截了当把心中愤懑发泄出来,哪能比得上成年人的勾心斗角?
说实话,陆迟还挺喜欢这种恩怨分明,不虚伪不做作的性子。
更何况,张度玮日后的遭遇,挺惨。
当时那件事,轰动了整个乌城。
陆迟依稀记得是在高考前夕,一个小倒霉蛋被张度玮打到重伤住院,甚至落下了重度残疾,具体细节已无从考究。
由于事态严重,学校在当时只能尽可能压低造成的不良影响,但受害者坚定不私下和解,一告到底。
没人能逃过法律的制裁。
当时,已满十八岁的张度玮,被开川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判了三年零六个月。
但陆迟曾与张度玮打架那次却都知分寸,算是五五开,两人皆挂了彩。
校园时期,是多少人一生中最弥足珍贵的岁月,往往许多男人间的友情就是在打架中萌芽生长。
学生时代的矛盾不过尔尔,多年过去自然也谈不上记恨,更多是想搞清楚
你为什么要打我?
陆迟渐渐回过神来,难免有些唏嘘。
因少年人的一时冲动,不计代价,造就了影响一生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