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小声嘀咕:“怎么姜国会连败了三场战役呢?”
“不知道呢,我以为有了四年前那一场完胜的战役,姜国能彻底将齐国打趴下呢,可后来姜国没有趁胜追击,如今又被齐国连败三场,陛下到底怎么了?”
又过了一年,原本的三年前,就变成了四年前。
而他嘴中四年前的那场完胜,自然是齐国举国之力攻打姜国,最后被姜国虐的很惨的那场战争。
那场战争奠定了姜乘池的威名,百姓们对姜乘池奉若神明。
可这个神明,只过了四年,就惨遭三次败仗。
别说大臣们不明白这是何故了,就是普通老百姓们,也不明白这是为何。
“四年前齐国败亡,姜国是要趁势追击的,只不过当时齐国很快投降,又递了降书,还自愿割让领土,你们可能不知道,两国交战,一旦一方主动投降,另一方是不能再追击的。”
“照你这么说,当时的齐国,既递了降书,姜国为什么没有提出要求,让齐国对姜国俯首称臣呢?”
“这就不知道了,大概有特别的内幕吧!”
“如果当时齐国对姜国俯首称臣了,齐国就没办法再对姜国发动战争了吧?那姜国就不会有这么三场败仗。”
“你说的好听,虽然当时齐国确实递了降书,但并没规定说递了降书就得俯首称臣的,齐国原本也很强大的,每一任君王都极有野心,让齐国俯首称臣,他们肯定不愿意。”
“我也觉得是这样,这大概就是当年陛下和王爷并没有让齐国俯首称臣的原因,也许他们提了,只是齐国不答应,而当时虽然姜国胜了,但也有伤亡,持续发动战争,或许会死伤很多士兵,毕竟齐国虽然败了,但被逼急了,也会奋力反扑,反而对姜国不利呢。”
……
百姓们在外面议论什么,姜王叔不知道,但整个皇城,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有人往他这里汇报。
今天是大年初一,王府却很冷清,姜王叔习惯了,便也没觉得什么,王府里的下人们也习惯了,按部就班的当差。
韩有望敲开书房门,在姜王叔耳边说了一些话。
姜王叔坐在椅子里,用自己的帕子在擦拭着一个精美的雕像。
韩有望跟了姜王叔半辈子了,深知姜王叔心中装着何人,这个雕像又是谁。
雕像外面是一件斗笠大衣,斗笠戴在女子头上,挡住了她的脸,只有从雕像的正面看过去,才能窥视到那个女子的容貌和脸。大衣挡住了女子的所有身子,不正面看,也压根看不出来这个雕像是一个女子。
姜王叔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取出这个雕像了,今年却取出来了。
那是因为,那个女子死了。
韩有望垂下眸子,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自家主子,也不敢安慰,只好安静的站着。
姜王叔目光温柔,手上的动作更是轻的不能再轻,明明是一个雕像,在他眼里,却好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怕他稍一用力,会弄疼了她。
他的动作不停,只淡淡说道:“皇室无能,没有守住边城,百姓们议论或是恐慌,是正常的,让他们议论去,休要用兵去镇压。”
韩有望点头:“知道了,王爷。”
姜王叔想到姜乘池,目光一抬,问道:“陛下在做什么?”
韩有望说:“陛下从昨天起就在孙贵妃的承欢宫,到现在都没出来。”
孙贵妃叫孙贤彩,是孙梁的女儿,孙梁战死三原关的噩耗传来,孙贵妃要出宫为父亲奔丧,被姜乘池拦住了。
姜乘池还记恨着孙梁那个时候对他的冒犯,所以孙梁死了,他反而夜夜笙歌,还把孙贵妃锁在宫中,不让她出去为父亲奔丧。
姜王叔知道这件事情后,当然是亲自去了皇宫,将孙贤彩带了出来,只不过,奔丧完,孙贤彩再进宫,姜乘池就天天宠幸她,说是宠幸,实则就是拿她出气。
姜王叔冷声说:“姜国战败,他身为君王,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想着报私仇。”
再想到木花嫁的死,姜王叔只觉得愧对祖先,愧对百姓,愧对前方浴血守国的将士们。
孙梁战死之后,孙梁的长子孙长策发誓要为父亲报仇,每天在外面苦练士兵,年都不过。
姜乘池打着宠幸孙贤彩的名头,拿孙贤彩出气,孙长策并不知道,就算知道了,这个时候的孙长策大概也无心理会,他一心一意只想复仇,已经顾不上别人了。
姜王叔看着手中被擦的干干净净的女子雕像,低声说道:“鸾心,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没有保护好你的女儿,没有保护好你的家庭,我已经杀了玉芙了,原本我也想屠尽玉家,但齐国忽然宣战,我觉得与其杀了玉家,不如让他们上战场去厮杀齐国的敌兵,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呢?我想你肯定会赞同的,你那么爱姜国,是不忍心看到姜国土地和百姓被齐国践踏的,是不是?”
他将女子雕像放在桌面上,看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收起来,再次存放好。
当那个存放女子雕像的柜门被锁上,他眸中温柔的神情立马转变成了冰冷的寒意。
他冷声说:“进宫。”
韩有望立马去准备马车。
韩有望是王府管家,一般不会离开这个地方,若有一天,他当真离开了王府,那便意味着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每次姜王叔出行,都是另一个人跟着他,这个人叫银桑,是个武痴,他不出现在明面上,他都是暗中保护姜王叔,是姜王叔身边的暗卫,明面上跟在姜王叔身边的人还有一个人,是姜王叔的随从叫冯越。
姜王叔上了马车之后,冯越赶马车进皇宫。
姜乘池自那天被姜王叔完虐之后,安插了心腹时刻盯着王府的动作,姜王叔前脚动身来皇宫,后脚姜乘池就知道了。
当然,姜乘池能知道,也是姜王叔放任的结果,姜乘池在王府四周安了眼睛,姜王叔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姜王叔心想着,不错,还知道盯他了,有些进步,但盯梢的人能力不行,一眼就被识破,这也变相的说明,姜乘池没有那种能够精准预估对手实力的本事。
姜王叔坐在暖榻里,手指甩了甩衣袖,淡声说一句:“进宫的那个人就算了,剩下的全部杀了。”
这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也没说话的对象,但就是有人听见了,也去执行了,很快那些盯梢的人全部被杀死。
姜乘池得到姜王叔正进宫的消息后,挥手让他的人退下了,他看一眼满身伤痕的孙贤彩,笑的特别阴冷:“王叔倒是很关心你,每次朕来你这里,王叔都会过来。”
他蹲下去,捏住孙贤彩的下巴,带着笑意说道:“不然,朕把你送给王叔?”
孙贤彩嘴角流血,浑身颤抖,模样十分凄惨,她看着这个恶魔一般的男人忽然对她露出笑容,她更加害怕了,她哆嗦着要往后退,姜乘池却捏着她的下巴不让她退。
她疼的额头冒冷汗,拼命的摇头。
姜国的人都知道姜王叔不喜女子,姜王叔活到这把岁数,没碰过任何一个女子,也没娶任何一个妻子,以前也有给姜王叔送美女的事迹,但转眼那些入了王府的美女们,横尸街头,死相惨烈。
孙贤彩哭着摇头:“不,陛下,你不能这么对妾,不能。”
姜乘池看着孙贤彩哭着求他的样子,脑海里想到了玉芙,他倒不是心疼玉芙,他只是一想到那件事情,就回忆起了自己当时的窝囊,还有被老东西拿捏在手中随意操纵随意辱骂的不堪,那样的经历,没有谁会愿意记得。
姜乘池猛然丢开孙贤彩,冷冷的站起身,抬起脚就往孙贤彩的脸上狠狠踩去。
孙贤彩疼的尖叫一声,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姜乘池冷笑着收起脚,说了句:“老东西,这就是你以后的下场。”
他转身离开这个寝宫,出去洗了把手,又坐在外面一边喝热茶一边等姜王叔。
但姜王叔并没有直接来承欢宫,姜王叔去了死牢。
死牢里关押着玉家人。
姜王叔走到玉彪面前,玉彪看了他一眼,岿然不动,不说话,也不起身见礼。
他兀自闭上眼睛,直接无视了姜王叔。
姜王叔也不生气,淡淡说道:“知道本王为什么要杀玉芙,又关押你们玉家所有人吗?”
玉彪冷笑一声,还是不说话。
姜王叔说:“因为玉芙是姜国罪人,而给了她当了姜国罪人底气的是你们玉家。”
玉彪终于开口,冷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想玉家的人当皇后,自然有的是手段,姜公恒,玉芙是玉芙,玉家人是玉家人,玉芙做的事情玉家人并不知情,你不能因为玉芙犯了错,就连罪整个玉家人。如今玉芙也已经被你处死,还死的那般惨,你为什么还要将玉家人投入死牢?你是不是早就看我玉家人不顺眼了,想除之而后快?”
姜王叔反问道:“本王为什么要看你们不顺眼?”
“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姜王叔冷笑:“是问你们,问你的好孙女!”
姜王叔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玉彪。
玉彪坐在那里不接。
姜王叔说:“你看一眼就能明白了。”
玉彪眯眼,半信半疑的接过了那张纸。
明明是一张很普通的纸,纸上也没有任何字迹,但就在展开纸张的瞬间,奇诡的画幅铺展在眼前。
是一个庭院图。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木家的庭院图。
为什么说奇诡?因为这图纸不是静止的,而是活的,它游走在纸面上,却没有一汁一墨。
玉彪震惊,问道:“这是什么?”
“神图。”
玉彪没听懂,睁着虎目一眨不眨盯着姜王叔。
姜王叔说:“木家人的能力,勘破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