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陈府已是天明,众人都是疲累不以,尤其是陈先,他身上的伤口继续处理,不能再拖。
汉子告诫他,“要是伤口发炎,可就不好处理了。”
这句话让陈先内心一震,但他没说什么,一来他确实顶不住了,二来他看这汉子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但怎么都想不起来。
三人各自休息,忠叔看见陈先混身是伤,吓的眼泪直掉,伤心道:“要是少爷有个三长两短,老奴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老爷啊!”
陈先躺在床上,是一动都不敢动;这会子放松下来,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疼,所有的伤口似乎商量过一样,齐齐发作,疼的他呲牙咧嘴。
好不容易缓过来,稍一动弹,立马牵动伤口。
他是不敢动了,听着忠叔的自责声,陈先多少有点烦,“忠叔,府中无人,只能麻烦您去请大夫了;临安县的产业已经出手,银票在我枕头下,这几千两你拿着,置办家具,寻些丫鬟下人来。”
“不用太多,要三个丫鬟服侍二娘他们,一个厨子做饭,再添两个打杂的就行。要是钱不够,家具就先不买,找张桌子和几个碗将就着,先把前厅后院建起来再说。”
陈先强忍疼痛拉着忠叔的手说道:“忠叔,这段时间要辛苦您了。”
目送忠叔离开,陈先望着床顶,脑海里不断响起汉子那句话,“要是伤口发炎,可就不好处理了”,回忆汹涌而至,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人生,与这个世家公子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那个家不像陈府这么大,百来平米,是个与马路垂直的长方形红砖房;十岁那年,家里决定加盖二楼,可惜父亲设计的并不好,二楼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舒适。
陈先记得,因为这个,父母还大吵了一顿;那是个晚上,他吃完晚饭在桌上写作业,父母就在他面前争吵,谁也不服谁。
现在想想,确实是老爸错了。
百姓家中常常伴随争吵,没有争吵的家庭还能叫家吗?或许有吧,但陈先还是很喜欢那个吵吵闹闹的家;他在那里生活,在那里长大,在那里看着父母头发里出现白发。
比班上孩子幸运的是,陈先聪明,从不跌出班级前三;小学六年,陈先带回了十二个奖状,他爸妈每次看见奖状,都认为儿子将来会有大出息,不会像他们一样窝在村里。
陈先听外公说,他很早就上了幼儿园,那时他光认一个字都得十天时间,从一学到十更是用了整整一学期。
对于这个,他是不认的,反正他记得不清。
想着想着,陈先的眼泪悄悄从他眼眶里爬出,顺着脸颊落在枕头上;他原以为已经忘了过去,但回忆如此清晰,让他有那么片刻的恍惚,彷佛父母就坐在床前温柔地看着他。
“爸、妈,你们还好吗。”
陈先伸出手想握住父母的手,身上的刺痛让他清醒过来;父母的幻影消失不见,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他忽然察觉记忆中父母的脸是那么模糊,是他忘了吗?也许是的!
陈先又想起老头子来,这个世界的父母尽管在相貌、经济、认知等方面和那个世界的父母完全不同,但有一样是相同的,那就是对他的感情。
困意渐渐袭来,陈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醒来后,他发现身上缠满绷带,桌子旁多了一个打瞌睡的小姑娘。
窗外月色凉如水,蛙鸣不绝于耳,这般夜晚,真应该叫上几个朋友,去池塘亭子上喝酒吹牛才不算浪费。
“咕”
肚子、口舌齐齐抗议,陈先又渴又饿,不得已停下幻想,忙叫醒小姑娘。
“呀,老爷你醒了,我这就去告诉管家。”
“等等,你先倒碗水给我。”
一碗水下肚,陈先算事活过来了,他叫住小姑娘,问她叫什么。
“小莲。”
陈先说道:“小莲,今儿晚了,就不要打扰忠叔了;我有些饿了,辛苦你去厨房弄点吃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