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退出了寝殿,她的身影显得非常灵动。去除了二十多年身上的枷锁,人生得以重来,自然是极为欢喜的。寝殿中只剩下刘承业夫妇二人,许倾城起身坐在了刘承业的怀里,双臂勾住他的脖子,一双如水一般的眸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娇声道:“皇上对臣妾的宠爱臣妾铭感五内,臣妾知道皇上会在意秋意全都是因为臣妾的缘故,否则的话天下那么多大事,皇上哪里有功夫去管这些事情?”秋意这事虽然极为可怜悲哀,但古往今来的皇帝很少会有人在这些事情上下什么功夫,毕竟相对于整个天下来说,一个人或是一个家族来说太渺小。
刘承业闻言却是不由的摇了摇头道:“并非如此,所谓治大国如烹小鲜,秋意这件事情虽然是个人的家事,但他的夫君,哦!应该说是前夫却是本朝的翰林,四品官员。一个四品官员,还是清贵翰林,做出如此让人发指之事,已经不能算是一件小事了。说起来朕还要感谢秋意,若非是她朕怎么能知晓在我泰昌一朝的翰林院中,朕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有这样一个人面兽心,心胸狭隘的畜生?说起来这也都是皇后你的功劳,秋意毕竟是你的贴身丫鬟。”
许倾城看的出来刘承业依然为朱常青的事情余怒未消,毕竟他辛辛苦苦数十年才将大盛带入盛世天下,原本想着到处都是喜乐祥和之地,再不济也是一片太平景象。却不想在这永兴城之中,翰林院之内居然出了一个畜生,实在非人也。刘承业心里也清楚,盛世只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但是看见的和看不见的,总是有所区别,亲眼看到一个畜生,和听到一个畜生的名声,这两种在感观是极其不同的。只见许倾城用一只玉手轻轻的捋着刘承业的胸口,娇声接着道:“皇上大可不必如此动怒,民间常说灯下黑,就是这个道理。这世间最难揣测的就是人心,最善良的可以是人心,最黑暗的也可以是人心。这种事情全在个人的选择,谁也不怨。对皇上来说天下一盘棋,您看的从来都是全局,不可能什么事情都知晓!”
“臣妾倒是觉得偶尔蹦出朱常青这么个臭鱼烂虾来倒是好事?”见刘承业一脸的疑惑,许倾城接着道:“出了一个这样的贪官污吏朝廷便将其公开处以极刑,昭告天下。而盛世之下,敢顶风作案的人原本就不是很多,这说明朝廷是一粒沙子都容不下,发现一个就灭一个。百姓看到这些会怎么想?他们肯定觉得朝廷越发的完美,杀死一个潜藏的禽兽官员朝廷在他们心中就又清白了一分,进步了一分,他们对朝廷的信任不仅不会倒退,反而会增加!”
刘承业闻言眉毛一挑,脸上露出了极为欣慰的笑容,他点了点头,捏了捏许倾城的小鼻子,温声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朕的皇后真是越发的厉害了。朕之所以要对朱常青公开处以极刑就是你说的这个目的。越是这样的畜生越要让百姓看到,唯有如此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威望不仅不会减退,反而会不停的升高,看一件事情就压透过表面去看他的本质。”
许倾城原本是想安慰刘承业几句,却不想刘承业早就已经看透了一切,不由的嘟着小嘴道:“唉,看来臣妾的良苦用心是用错了地方,原本以为皇上心中郁闷特意费了口舌来开解一番,没想到皇上早就看透了一切,如此岂不是臣妾有些自作多情了吗?”说话间美人做势要离开刘承业的怀抱,刘承业却是玩味一笑,手上稍稍用力,许倾城便无法逃脱开去。
只听刘承业贴在许倾城的耳边,温声道:“皇后错了,看的开和郁闷不郁闷,这原本就是两回事。朕是皇帝,如今所说看事情目光要长远,要摒弃所有的私人的感情,一心为国,所以朕一早便看穿了一切,知道这件事情如何做才是对大盛最有利的。但朕除了是皇帝,也还是个人,皇帝可以暂时摒弃七情六欲处理政务,但一个人无法做到,也没有必要摒弃。”
“作为一个人,朕对朱常青的做法还是不能释怀,无法理解一个做了二十多年翰林的人为何如此这般禽兽不如?!朕的心情依然郁闷,不过现在好了很多,这都是皇后开解的好。”说话间刘承业快速的在许倾城的红唇上吻了一下,惹的许倾城一阵的面红耳赤。
只听许倾城道:“数十年的夫妻,皇上这说情话的本事可是年年都在精进,看来臣妾也要多多看书学习,否则根本就跟不上皇上的脚步了。”说话间许倾城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
刘承业却是笑的更加玩味,在许倾城的耳边道:“娘子说的是,娘子可是天下第一美人,朕修了几世的福气才把娘子娶回家,自然要好生哄着才是,口才自然要越发精进。”说到此处其却是话锋一转,接着道:“不过娘子,为夫的这数十年可不光是口才在增进啊,还有其他地方……”说话间没有等许倾城回过神来,刘承业就将其抱到了龙塌之上,幔帐缓缓落下,其中的春光自然是不足以为外人道也,夫妻之间就是要维持甜蜜,偶尔给对方一个惊喜。
话说秋意出了许府之后直接乘坐一辆马车去了死牢,她去死牢自然是要和朱常青做个了结,毕竟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两人还有一双儿女,最后一面总是要见的。这件事情秋意出来之前已经请过刘承业和许倾城的旨意,得到了两人的允许,否则她也不敢探视一个死囚。
有大盛一朝,死牢并不像其他朝代那样脏乱差,不过还是有些昏暗的,有些阴冷,毕竟是死牢,这里是阳间通往阴间的一个节点,这里的人也可以说是活死人,一步生死关,说的就是死牢。牢头恭敬的将秋意带往朱常青所在的牢房,一路上都陪着笑脸。秋意是拿着皇后的令牌来的,他一个死牢的牢头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只听牢头道:“姑娘,您小心脚下。留神,留神啊。要说咱们这死牢是极为干净的,这是还是一样的昏暗,没有办法。”
秋意的眉头微微皱起,听了牢头的话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有轻松,因为将要摆脱那个恶人,将要摆脱掉二十三年的不堪。有苦楚,因为那毕竟是自己的二十三年啊。即便皇帝用大法力让自己恢复到了年轻的容貌,但是存在过就是存在过,无人能否认,人生能有几个二十三年,可悲,可叹,也可惜。念想间,牢头在一间牢房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