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明其中道理,于是我朝着这片空白磕头,但我确定我是朝着我的爷爷而不是朝着空白,因为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也会成为空白,世上的一切都会如此:“此等一切外器世间界,七火一水风吹离散时,发尖稍许残存亦无有,尽皆空空如也若太虚”。
我把老魏搀起来:“怎么样?还好吗?”
他咂咂嘴,把淤血吐出来:“像死过一次。”
我心想的确差不多。
他拍掉身上的灰尘,目光被那些空白吸引,他走过去,伸手想要触碰它。
我拉住老魏:“不要。”
一瞬间我觉得老魏看过去的眼神有些复杂,完全不像那个在北海道种地的农民。忽然我有一种感觉: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我来到这里,碰到老魏,被那些人困住,见到这个自称的“虚妄”,他带来了爷爷的遗物,我用掉了爷爷的遗物——这一切就好像是被安排好的,好像是被那个开着卡车来接我的魏兴农安排好的一样。
我想问问他,可他先问我:“这是啥?”听语气的确是那个北海道农民。
我耸耸肩:“我爷爷留给我辟邪的宝物。”
他看着我:“那这里怎么办?”
“我看得重新供起来。”
走出神社的时候,太阳正刚从山后露出一道金边:“天都亮了。”我感慨起来,无论这一夜发生过多少事,黎明总像是一场新生。
“不,”老魏看看太阳的方位,又看看手表,“恐怕我们在里面呆了不止一夜,”他眯起眼睛看向那道阳光,“那是夕阳。”
我不禁哑然,黎明与夕阳原来是如此的相像:“这个地方真是奇怪啊。”
“是啊。”
当我们穿过长满荒草的神道回到村中的时候,发觉这里已经人去楼空,我们没有找到王七斤,也没有看到王二、赵六和十三娘,还有昨夜出现在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好像一夜之间都消失了——那个我之前在里面住了好几天的仓库也不见了,就好像这里已经被抛荒了十几年一样,而我们是十几年里唯一造访这片宁静的客人。
老魏有些害怕,倒不是为了这个村子,他是害怕自己的卡车也因此消失了,结果卡车就老老实实地停在原地哪都没去,只是遮雨布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
“昨天晚上下雪了吗?”他嘟囔着。
算啦,现在发生什么我都不惊讶了,我拍了拍车门:“还是它最老实了。”说这话的时候我看向魏兴农,魏兴农正忙着检查轮胎状况,没有理我。
回到中国村,我立刻联系了黄蜂仔,没等我开口那小子就喜滋滋地祝贺我:“活干得漂亮啊!一点痕迹都没有!一夜之间,就一夜之间走得干干净净,一点废话都没有,你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