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名场看着幼薇开玩笑似地问道:“你举例说说,人性到底有多恶?”
幼薇转头看向湖面,“能举的例子太多了。不说近代,就说秦汉吧,吕后,做人彘,杀孝惠帝太子少帝。汉武帝,直接杀死阳石公主、诸邑公主、太子,间接逼疯逼死一个女儿卫长公主。他还给杀人者封侯。汉成帝杀死自己的两个孩子,就为了讨好赵飞燕两姐妹。还有那些普通老百姓,历史上都没有记载,但是我听到过,有些女人怀孕生子,儿子就留下,女婴就丢尿桶里溺死,或者丢山里喂狼,这样的事情,何其残忍!但是你去问问,每天每天,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在发生。”
“至于秦二世胡亥,那就更令人发指了。历史记载,他杀了自己兄弟姐妹三十三人,连对他皇位没有威胁的姐妹都不放过,而且杀人手段骇人听闻,三十三个兄弟姐妹,各有各的死法……”
幼薇一口气滔滔说了这么多,再看左名场,这个书呆子或许从来没把这么多凶杀案放在一起讨论过,这会儿脸色苍白,眼瞳向内缩,连声道:“别说了别说了,说得我眼前都是各种各样扭曲的尸体。”
幼薇知道他这是入戏太深,应该是想到了胡亥用残忍手段杀害的那些兄弟姐妹的尸体,这些都是有历史记载的,左名场可能看过相关的历史书,所以才会有此表现。
幼薇站起身道:“我们去湖边走走吧。”
从亭子里出来,幼薇见左名场被自己一席话说得郁郁的,便宽慰他道:“阴暗毕竟只是一小部分,就如太阳照过的地方,光明总是覆盖了大部分的世界,只有一小块被遮住的地方才有阴影。”
左名场无奈地笑起来,“你这是在宽慰我吗?”
幼薇摇头,沿着湖岸向前跑去,边跑边跳,手不时在伸出来的柳枝上拂过。左名场不明白幼薇为什么突然这么开心,他加大了步伐,一直保持着与幼薇相去不远的距离。
幼薇突然在湖边站定,指着墨绿的湖水道:“呀,好多鱼。”
左名场向湖里看去,果然就看见不少黑背鱼在水里自在地游来游去。鱼不大,长的也不过二寸来许,湖里长着稀稀的睡莲,叶子飘浮在湖面上,那些鱼就在叶子底下钻来钻去,自在而又快乐。
幼薇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回头对左名场道:“出来这么久了,我们回去吧。”
一路从林子中穿过,两人都没有说话。左名场的心里一直在嘀咕,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啊,说起历史来如数家珍,她居然还跟他说人性之恶,她真的只有十几岁?
幼薇的开心来得快也去得快,在湖边时的逸兴遄飞瞬间被抑郁的情绪代替。往回走的时候,她几乎抑郁得想死了。
你若问她为什么,她只能说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就算她身为资深心理咨询师,当抑郁的情绪向她袭来时,她也开心快乐不起来。就如那些抑郁症患者,他也想活得开朗乐观些,但他阻止不了脑海中涛涛向他涌来的黑暗,于是他只能陷在深渊里呜咽、悲泣,却无人能救。
或者,幼薇今天就不该谈什么人性之恶,她宽慰左名场,自己这会儿却陷在悲伤的情绪中出不来。
左名场见幼薇心情似乎不大好,也不敢多去打扰她,慢慢地,两人就变得一前一后地往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