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开了,当它纷纷扬扬往下落的时候,紫薇花也缀满了枝头,新长出来的枝叶从花枝间探出头来,像是躲猫猫的调皮小孩。
幼薇有时坐在杏花树下看书,有时坐在树下冥想。三水小牍的皇甫枚几次托人带信来,让她去一趟书店,很多读者都在问她有没有出新书,幼薇也一直没有去。
她想安安静静地坐在房间里写书,但纷繁的心事填满了她整个心绪,她竟再也找不到当时写书作画的那份宁静。没有宁静的心境,哪里画得出作品来?
没去三水小牍,却步行来到了亲仁坊。什么东西都没带,只想好好看看那个视她如亲妹子的王文木。
王文木瘦得厉害,幼薇差点没认出他来。两个人相对站了良久,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说。最后还是王文木开了口,“你不用担心我,再难的事,挺挺也就过去了。”
幼薇掩住满眼的痛惜,道:“可能,也许,我过段时间要出去一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你要保重自己,照顾好你娘。”
“我知道,身为人子,这是我的责任,只要我娘在一天,我就要尽一天的责任。”王文木眼睛不看幼薇,看着别处。
幼薇看了看左右道:“你娘有没有在家?我去看看她。”
“不用了,她不在家。她说要把长安大大小小的寺院都拜到,直到我媳妇儿托梦给她为止。”
“那,我走了。”幼薇抿了抿唇,两人都很拘谨,一个怕触碰到别人的伤口,另一个怕伤口被人触碰,于是就这么干瘪瘪地点了点头,各自散开。
从亲仁坊回来,经过紫微阁的时候,幼薇又习惯性地抬头看了看它门楣两边的红灯笼,正准备低头走过去,翠芝从里面走出来。
“幼薇?”
幼薇回头一看是翠芝,掉头就走。
翠芝追上去抓住她的胳膊,“你跑什么跑?我找你有事。”
幼薇看着紧抓住她的那只手,红色的寇丹衬得它娇艳无比。
“放开我。”幼薇慢慢说道。
声音不大,杀伤力却不小,待到幼薇缓缓把眼睛移到翠芝脸上时,感觉到那眼里的寒意,翠芝连忙松了手。
“幼薇,我跟你道歉,我错了,我错了。”跟那天的嚣张相比,今日的翠芝简直是匍匐在地了。
幼薇蹙眉,打量了翠芝几眼,道:“你今天没吃错药吧。”
翠芝有点不好意思,又想伸手去抓幼薇的胳膊,幼薇直接避开了。
翠芝讪讪地放下手,“我真的找你有事,能不能进去说?哦,你父亲,你父亲也在里面。”翠芝手往里指,意思鱼秀才今天刚好也在。
翠芝的本意是让幼薇进去,所以告诉她鱼秀才也在,进去后没有人敢欺负你。然而幼薇一听却道:“那我就更不能去了。”
“幼薇~”翠芝伸出手,又急忙收回去,像个极度不安的孩子,眼里满是祈求和委屈。
幼薇到底心善,问道:“什么事?你在这里说。”
要她说的时候她又吱吱唔唔,一会儿伸手抓后颈窝,一会儿伸手挠脸,“那个,那个……”幼薇眼睛一瞪,翠芝就连忙说了,“黄巢这段时间有没有来找过你?”
幼薇的眼睛又在翠芝身上扫过,翠芝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俗话说得好,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但有情有义的名妓也很多,最出名的要数董小宛了,她对冒辟疆情真意切,为了夫君,她可以付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