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自己异想天开了。
嵇恒道:“除了盐铁本身的得利,还有逼迫官府的想法,商贾这些损失惨重,新建船只及本身的损失等等,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他们完全可以裹挟官府,对他们给与减税。”
扶苏若有所思。
他也渐渐明白过来。
这恐才是商贾的真正意图。
运送盐铁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官府不可能承担的,因而运送开销只能由商贾自己出,但这些商贾船只大多被毁,修建船只也极其耗费时间,他们大可一拖再拖,借着民众的恐慌,一步步逼朝廷退让。
扶苏目光一冷,寒声道:“我断不会让这些商贾得逞。”
嵇恒看了扶苏一眼,摇了摇头,轻笑道:“民意难违,如果不对商贾加以针对,任由事态发展,到时由不得你不退让。”
扶苏面色一沉。
他看向嵇恒,眼露一抹异色。
“这就是先生给出的主意,摆开架势的去查,做出一副不查出东西,誓不收手的样子,这其实是在借官府之势,对商贾进行施压,逼迫这些商贾不得不退让。”
嵇恒笑着点点头道:“这就是利益的博弈。”
“按部就班,对朝廷是不利的,因而需让商贾慌中出错。”
“想让商贾出错,唯有步步施压。”
扶苏想了想,好奇道:“若此事交由先生来处理,先生会如何去做?”
嵇恒眉头微皱,摇了摇头道:“这种想法没有意义,人不可能时刻保持冷静,在做出决定之后,及时补正才是关键。”
“先生认为商贾会上当吗?”扶苏问道。
他还有些担心。
嵇恒挪了挪身子,让自己平躺在躺椅上,神色轻松道:“会。”
“为什么?”扶苏道。
“因为他们是商人。”嵇恒平静的道。
扶苏蹙眉。
他有点不能理解。
嵇恒却没有多说的想法,直接眼睛一闭,开始了闭目养神。
扶苏苦笑一声,也没再多问。
而是安静的坐在室内,静静的品尝着茶水。
只是思绪已飞到了外面。
与此同时。
魏胜已将扶苏的命令传至廷尉府少府。
听到魏胜传来的命令,蒙毅却是当即一愣,满眼不敢置信和不解。
前面长公子才做了吩咐,为何还不到半个时辰,又临时改了主意?而且这主意改的太过荒唐,完全无视了民生。
这跟他认识的长公子判若两人。
杜赫亦然。
两人不约而同的去找扶苏。
只是魏胜并未告知扶苏的下落,只是叮嘱让两人去执行,还深以为然的说,长公子自有布置。
蒙毅跟杜赫对视一眼,眼中透出浓浓忧色。
扶苏所为简直胡闹。
这若是被传出去,岂不是要弄得沸沸扬扬,到时又该如何收场?
蒙毅目光凝重,激切道:“杜少府,你对长公子的吩咐如何看?此举简直荒唐,若是传出去,岂不让秦人寒心?我认为此举万万不可,我建议即刻禀告陛下。”
“让陛下裁决。”
杜赫抚须,目光沉重,疑惑道:“蒙廷尉,你不觉得长公子的临时变卦,有些异常吗?”
“长公子心性仁厚,真会不顾民众死活?”
“再则。”
“长公子改变主意太快了。”
“方才那宦官也说了,这是长公子郑重吩咐的,说明长公子并非一时冲动,而是经过了一定思虑,只是长公子究竟抱有何等想法,却是不得为我们知晓。”
蒙毅蹙眉,凝声道:“无论长公子作何想,关中盐铁出现短缺,却是必然之事。”
“我等岂能对此毫无作为?”
杜赫沉思了一阵,依旧摇了摇头,道:“我认为此事没那么简单,长公子此举像是故意无视民生,也近乎将所有心神都用于施压商贾,长公子或许是想从商贾这寻求破绽。”
“这次怀县沉船之事,商贾的嫌疑很大。”
“不排除监守自盗的可能。”
“若是能借机逼问出一些情况,或许能‘找回’那些沉水的盐铁。”
蒙毅目光微动。
他轻声道:“杜少府认为长公子是有意而为?”
“就是想给商贾施压?”
杜赫点点头。
他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这半年以来,长公子变化极大,相对过去的冲动武断,已沉稳冷静不少。”
“而有时候不作为恰恰就是一种作为。”
“我认为当遵从长公子之令。”
“严查商贾!”
“或许长公子会给我们个意想不到的结果。”
蒙毅看了杜赫几眼,在沉思了一阵之后,只得点了点头。
“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