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启是真的觉得自己快不行了。
血祭之时,承受的无数死亡,在他清醒之刻开始往外涌出。
李启掌控了无数人的生死,以他们的死亡作为自己的力量之源,那么作为代价,身为中枢者的他,亦会积累死气。
如此多的死气,此刻全部涌上内天地,同时,覆盖在身上!
李启汗出如浆,剧烈的疼痛开始暴涨,像是皮肤都被人扒开一个个口子,然后沸腾赤红的铁水被注入其中,皮肉肌腱都被烫烂!
炽红铁浆烧融肌肉内脏,痛不欲生。
大量的死气,将会剥夺掉生机,腐蚀生命。
除非你是死魔一脉的修行者,能够以此作为修行的资粮,否则如此大量的死气,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但李启完全没有管这些,而是开始了再度推演,根据自身的‘我’作为集结点,一切和‘我’有因果联系的人,都可以顺着密密麻麻的因果之网往外推算,最终拨动某一根线,再得出结果来。
如果推演失误了的话,拨动的这根线会产生预料之外的结果,引起大量的混乱,造成的涟漪会很难抚平,对拨动者造成极大的反噬。
但,就算成功了,因果之间的震荡一样会有反噬。
你想想,因果之间互相链接,一个个地点,一个个人,一个个事物,这些东西互相交织,互为因果,牵一发而动全身。
那么‘我’,作为其中最中心的一个点,但凡拨动其中任何一条线,肯定都会对自身和外界造成巨大的影响。
李启不知道这种影响可能会有多大,但他似乎隐隐约约有所感觉……
因果大网,好似无数纵横交错的线,在宇宙中飘飘扬扬,有聚有散,时而相交,这些交点就具现为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而‘我’就是其中的某一个交点。
‘我’的诞生,本质就是因果之间的交汇,一个‘因线’,交汇了另一个‘因线’,两线相交为一点,他们的连接点,就是‘果点’。
点动成线,于是‘果点’动起来,就是一条新的‘因线’。
最终,世间万物就是所有的果,所有的因。
这世上的一切可以预见的事物都是因果相交而诞生出来的。有因有果,故而有了一切人所见所闻所感的事物,有了人们自身。
那么,把这种线当做琴弦那么去弹……
如果‘我’的存在不够强烈,链接不够紧密,在宇宙之中的重要性不够,不够‘压秤’,那么随意以自身为代价去拨动其他因果,反噬极有可能是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因果链接给弹脱掉了……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我’,肯定会在因果大网上直接消失,因为‘我’的因果之线不再交汇了。
‘我’在因果大网的消失,会产生什么后果?
李启不知道,但怎么想也不会好。
或许会直接消失。
彻彻底底的消失,不再有人记得你,你从未存在过。
李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这种可能性。
拨动因果之线,并不是简单的事情,而是极其危险的走钢丝,若是弹错一点,带来的反噬恐怕会非常非常的剧烈,自身的存在被抹消都是有可能的。
但与之对应的……
如果使劲儿拨动因果之线,保持自己足够沉重不会脱线的情况下,将别人的因果交汇给‘抖掉’呢?
那是不是,消失就是对面了?
这种想法,在李启的脑子里回荡着。
他一如既往的考虑着各种各样的事情,但他的想法还是很明确的。
他的目的很简单,救下沈水碧。
虽然必定会有反噬,但他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风险,没必要考虑,他想去做,所以就去做,若是不做,他就算活下来,道心也会留下一个巨大的破绽。
就好像云方大巫脑内的弟子一样。
真正的魔念,并非是什么魔气之类的。
碾碎魔气简单,但你又真的愿意伸手碾碎吗?
所以,不考虑那些,直接做就好了。
死气疯狂灌入李启的躯壳内,他的生机被不断褫夺,肉体也开始出现衰老的迹象。
但无所谓,李启的心思沉入感应到的因果之网中。
这种感觉极为奇妙。
他似乎能够看见,宇宙之中飘散着无数的星光点点,这些光点,附着在所有的事物之上,隐隐延伸出无数的丝线。
通过这个网络,他可以‘访问’无数的事物,一点点的延伸出无数的线。
就好像……能看见事物的‘本质’一样。
一个个人,一个个事物,他们都是因为某个‘原因’而诞生的。
而诞生他们的‘原因’,又是由其他的‘原因’而诞生。
换而言之,只需要找到对应的原因,就能创造相应的结果。
只要回溯相应的结果,就能找到一切的原因。
创造一个因,就能诞生一个果。
如此反复循环,就能察觉到自己身边的所有关系。
和沈水碧的关系,和祝凤丹的关系,和李师薇的关系,和魔王子的关系,和柳君逸的关系,和巫道的关系,人道的关系,魔道的关系——
包括各种物件,比如和鬼车的关系,和沈水碧发簪的关系。
也包括地点,比如和玄景山的关系,和巫神山的关系,和长安太学的关系。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所有的这一切,都清晰可见,李启可以很明了的察觉到自己所有的存在根基,正是因为和这些事物产生了联系,李启才是李启。
凭空出现一个崭新的李启,就算拥有一样的记忆,但这个‘新的李启’,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因果,没有建立过这些都联系的,所以他是假的,而李启是真的。
同时,通过这些因果之线的连接,可以追溯到其他人的因果,比如一路查探到沈水碧的因果,就能回溯到罗浮娘娘身上。
但是……当李启尝试回溯的时候,却只觉得眼前一阵迷雾蒙蒙。
同时,他的耳畔还传来了一个声音:“嗯?李启?怎么可能,你才六品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