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头攒动的火车站。
站着的三人被迎面走来的旅客撞了不止一次。
宁火把黄一衍拉入怀中。
她措手不及,手肘撞到了他的腰。不知道他疼不疼,反正她硌得疼。她直起身子,“我去开车,你们在东门等。”
她轻盈地消失在人群中。
二舅问:“你跟明望舒怎么回事?不是谈婚论嫁了吗?”
“什么时候谈婚论嫁了?”宁火反问。
“这……”陶芮猜测的,二舅听来的。
“你说的那个人是过去式了,我现在有老婆,她叫黄一衍。”宁火双手插兜,缓缓说:“二舅,以后别叫错了。”他表面客气,其实态度淡了。
“算了,算了。你喜欢就好。”二舅叹了一声,“你长大了。”
宁火的父母,在他上小学时离了婚。
陶芮是当地有名的美人儿。
宁父宁逸仙,长相不如其名,生性散漫,气质颓唐,是一位美术老师。
宁火的基因重组了父母的优点,在幼儿园时,就是女生们嘴里的“漂亮同学”了。
宁逸仙和陶芮,郎才女貌,本是一段佳话。然而两个人在外过的都是众星拱月的生活,婚后互不谦让。从小吵到大吵,最后不欢而散。
陶芮老家在黄溪镇,她给宁火办了转学,带着他回去了。
宁火在那儿读了三年初中。
宁逸仙的新妻子始终怀不上,他想起了自己有个儿子。他和陶芮说,想给宁火更好的生活。
而此时的陶芮,和一个到黄溪镇投资的富商陷入热恋。富商要离开黄溪镇了,想带走陶芮。陶芮舍不得儿子,犹豫了许久。
这时,宁火主动跟了宁逸仙回S市。
二舅本想,这下宁火终于能过安定日子了吧。结果不到一年,宁逸仙又离婚,又结婚。
陶芮又想把儿子转学到她身边。
还是二舅劝说:“这孩子,小学到初中,初中到高中,一圈一圈在转学。现在高中正是紧要关头,眼看就要高考了,你就体谅下孩子吧。”
陶芮也就不勉强了。
两年前,宁火和明望舒回黄溪镇过年。
这都把女孩带回来了,二舅当然以为好事近了。哪知忽然换了对象。二舅在想,咋这孩子就定不下来呢。
二舅本想将黄一衍和明望舒做比较,然而,他已忘记明望舒的样貌了。只听过陶芮说:“红扑扑的小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
细看黄一衍,皮肤白,不透红;眼型柔和,眼神却颇有气势。要说她的性格嘛,看着比明望舒寡言,和宁火也不多说几句。
二舅摇摇头。年轻人的事,轮不到他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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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这趟过来S市,是为了技术培训。课时安排了四天,宁火让他住在了另外的房子。
黄一衍这才知道,自己的老公竟然在外还有其他房产。
宁火忙着跟二舅唠嗑,几天没回来。
黄一衍正好窝在家里写词。
以前在山石乐队,她只要崇拜刘永岩就足够了。离开山石的那段时间,是两人分歧最严重的日子。
于创作者而言,痛苦是一份恩赐。不是挣扎和矛盾,黄一衍无法成就金黄组合。
刘永岩好面子,大男人。她在山石时,愿意迁就他,但是和金灿灿组了乐队,她反而红了。或者,正是这事挫伤了他的自尊心。
黄一衍一直这样解释两人的分手原因。
宁火无情狠辣地撕破了她的幻想,“他离开你,是因为他不爱你了。”
“……”她以牙还牙,提醒说:“那明望舒也不爱你了。”
“当然。”宁火浮出一抹说不上情绪的笑,嘴角弯弯,语气非常深沉。“都过去了。”
是的,过去了。
黄一衍回不到当时的悲伤,一首失恋情歌写得磕磕绊绊。她直接躺在地毯上,开了音乐台。
蔡辛秋正是新歌宣传期,哪儿都能听到《与君道》。
黄一衍关上电视,正准备出门。
门开了,宁火在说:“二舅,这就是我家。”说完一抬眼,见到了站在玄关的她。他笑:“老婆,不用出去买菜了,我和二舅去了趟市场,大鱼大肉都有了。”
凭着两人的默契,黄一衍明白,这是要在二舅面前秀恩爱了。“哪里好麻烦二舅。”她不是贤妻,客套话说得冰凉。
“不麻烦,不麻烦。途径市场,顺便买了。”二舅这几天转过弯了。宁火都娶老婆了,没必要纠结前任了。
宁火把袋子递给黄一衍,自己接过二舅的袋子。
二舅在客厅看电视。
夫妻俩进了厨房。
宁火说:“二舅下午回去了,请他过来吃顿午饭。”
“嗯。”
“老婆,老婆。”他忽然搂住她的腰,“我几天没回来,你有没有想我?”
他绵密的呼吸吹在她的颈背。
她觉得有一群虫子钻入她的皮肤,攀爬她的筋骨,啃噬她的脊柱。这是一种无法徒手制止的痛痒。
门外的二舅,目光如细针一样刺探她。
按照约定,她不能在有一方亲戚在场的时候拒绝恩爱。她握住宁火的手,略显沉闷说:“好了没?”
宁火在她的脖子上吻了一记。
这死皮赖脸的家伙。黄一衍拿出磨刀石,搁上菜刀。澄亮的刀锋和磨刀石相碰,发出“霍霍”的声音。
每响一声,他在她腰间的手就撤退一分。“你想谋杀亲夫啊?”
她沉默不语。
他余光扫了二舅一眼,退到旁边洗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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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吃了一顿沉闷的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