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过头说:“好啊,祝贺你。”
“你要对我说些什么吗?”
他沉默了许久,摇摇头。
女人叹了口气,从包中拿出了一张卡放在桌上说:“这是我自己赚的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你用这些钱学个什么东西吧,一直当服务员是很难的。”
他没有说话,抬头看了一眼女人后,转过头去看那辆车,依稀认出坐在主驾驶上的人是之前的梁老板。
女人在他对面坐着,两人长长无语。
良久之后,女人起身走去。她走的极慢,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似的,但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生,女人打开车门钻了进去。车子喇叭响了两声后退到街道上,向前疾驰开去。
厨师走回到他身边,吐出一口极长的烟后说:“算了,你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做服务员没有什么出路,你以后没什么事就进来跟着我学厨师,我把自己会的都教给你。”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厨师将烟头扔在一边,摇头走进了餐厅。
他一个人在桌前坐着,忽然伸手将女人放在桌上的卡将扔进了垃圾箱。呆呆坐了好久之后,电话响了起来,是房东催他交房租。放下电话后,他又坐了一会,将那张卡从食物残渣中翻找出来,用清水冲洗了一遍后,蹲了下去,双手捂着脸,几颗眼泪从指缝中掉了下去,落在地上。
画面升高,将整个城市的全貌显现出来,然后锁定了一辆正在行驶的车。画面极速下降,可以看到车内的情景。刚刚的女人呆呆的看着来往的车流,旁边开车的梁老板笑着说:“这次去澳洲,那边我全都给你安排好了,到地方不用住学校,我在旁边给你租了一栋别墅”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女人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将头转到一边,两行清泪从眼中落了下来,她的嘴里用很低的声音呢喃着什么,梁老板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女人擦干眼泪,目光变的坚定起来。
画面黑了下去。
梁老板没有听清楚女人的呢喃,但停车场的众人都听到了,那句话是:“为什么你不叫住我。”
众人沉默着。
画面过了一段时间才重新显现。
这次是在一个狭窄的房间,不到十平米的房间中间用一层布隔着,两边还分别摆着一个上下床,空间逼仄。左边的上铺躺着一个青年,画面推进,可以看到他的脸,已经和现在的王鹏没什么两样了。此时他满面病容,不时咳一下,拿着一本书看着。
门打开,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走进房间的右边。那孩子看起来八九岁,戴着厚厚的眼镜,正在玩手机。妇女将手中的东西放进床底,从一旁摸出一个便桌立在孩子面前,收走她的手机说:“先把作业写完了再玩。”
那孩子吵着说:“不,我先把这把打完。”
妇女不依,将手机放在上铺孩子拿不到的地方。孩子立刻大哭起来:“我同学们都去打球,就我一个天天写作业,呜呜呜,我不写我不写。”
那妇女手忙脚乱地抹着她的眼泪说:“写完了再给你玩。”
孩子哭个不停,说什么都不听。
青年躺在床上,放下了手中的书,看着天花板发呆。那边声音慢慢弱了下去,只能听到孩子低低的啜泣声。
天色暗了下去,一个年轻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躺在王鹏下铺闭着眼睛,不一会儿就发出了鼾声。
青年轻轻下床,但这震动还是将年轻人惊醒了,他张开眼不满地嘟囔了一声,转了个身头朝里睡去。
青年走出房间,来到楼下,呼吸着外面的空气。他捂着胸口上了地铁,挤在人群中,到了一个站时下车,慢慢挪动出了站台。从地铁口出去全是药店,青年走进了其中一家,不多时又走了出来。店员跟在后面叫道:“先生,我建议您去医院看一下”青年没有理他,又走进了下一家药店,这次出来的更快,将这条街的药店走遍之后,青年又走回了地铁口。
在地铁口前不远,青年捂着胸口靠在墙上喘气,抬眼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
画面升高了些,可以看到,在不远处的街角,一个满面沧桑的男人正偷偷看着青年。他的脸已经在画面上出现过许多次,因此众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青年的父亲。
男人看着青年,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向前走了两步后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许久。忽然伸手入怀,从怀中摸出一个钱包,快步跑到一旁的atm机前取出了钱,将钱包塞得满满当当的。然后又跑回来,还好青年没有走,仍然靠着墙看天。
男人刚刚跑的太快,此时喘气不止,好一会儿才放平呼吸,戴上口罩和帽子,将钱包里的证件拿了出来,低着头往前走去。
经过青年身边时,他手一松,钱包掉下砸在青年的脚上,像是完全没有发现一样,他快速走进地铁站,躲在站台后面望向这边。
青年感到脚面一动,低头捡起那钱包,打开一看,里面塞满了千元钞票。他立刻伸手想要叫,但面前人来人往,没有人往这边看一眼。青年放下了手看着钱包,缓缓将其放进口袋,回头走向药店。
躲在站台后的男人紧握着的拳头松开,看着青年走进一家药店后才坐了下去。他满头大汗,在来往行人奇怪的目光下哭的不能自已,泪水与汗水一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