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狼青犬和母子两只狗像是看的呆了,直勾勾的盯着那两人,连叫都叫不出来。
江刚这时完全没有去看周围的环境,他只是看着女儿呼吸越来越平稳,然后缓慢的睁开了眼睛。江刚啊啊叫了几声,似乎从之前下楼时就说不出话,嘴里只能发出简单的声调。
江欣然睁眼便看到一张满脸是血的脸,顿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跌下沙发失声叫道:“你是谁!”她不等江刚回话,转头看着四周,面前的女人和何夕,还有站在门边的于连他一个都不认识,那边和尚和老人打斗正酣,也无暇顾及于她。
江欣然脚顶着沙发靠着墙对江刚喊道:“你别过来,你到底是谁?我爸呢?”
江刚现在两只脚全废,左手也断了,脸上全是血,也难怪江欣然认不出来。他担心的看着女儿,往前爬去,伸出血淋淋的手伸向女儿想要安抚她。江欣然吓得大叫,闭上眼睛胡乱踢去,只听得一声骨头断裂声响起,江欣然一脚踢在江刚的手肘,把他唯一完好但是脆弱不堪的右手也踢断了。
于连想要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跑过去按住江欣然的脚对着她喊道:“他是你爸!”江欣然茫然的睁开眼睛,看向于连。
于连拉过江刚残破不堪的身体到她面前,又抹去他脸上的血迹对她说:“你看,他是你爸!”
江欣然这才认出面前这人是自己的父亲,大哭一声抱住他,手忙脚乱地用衣服擦去他脸上的血问道:“爸,爸,你咋了,呜呜,你咋变成这个样子了。”
江刚脸上露出幸福的笑,看着自己的女儿,忍住剧痛擦去她的眼泪,却在她脸上留下了两道血痕,嘴巴微微张开往外吐着气。
江欣然低下身子凑近他的嘴巴哭道:“爸,你说,我在听,呜呜,你到底咋了嘛。”
江刚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在她脸上亲了亲,强挣扎说:“欣然,我”他看着已是命不久矣,微微抬头拨开江欣然头发在耳后,移开目光看着外面的天色。
外面大雪纷飞,他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只是茫然地睁着眼睛,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苏梓怡那张脸和女人的脸交替出现在他的面前,最后定格在脑中的,是面前女儿清秀的脸。他深深吸一口气说:“欣然,给我唱首歌吧。”
江欣然流着泪看着他,嘴唇几乎要被自己咬出血来,呜呜的哭着:“爸”
“傻孩子,没事的,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江刚这时觉得全身力气慢慢消失,趁着最后的力气抬头看了一圈屋内,隐约看到女人的身影后,他歉意的笑了笑,低声唱了起来,仍是那天晚上,对苏梓怡唱的那首“张郎休妻”。
“走一里,思一思,高堂老母啊。
走二里,念一念啊,好心的街坊啊。
走三里,擦一擦,脸上的泪呀。
走四里,骂一声,狠心的张郎啊。
走五里,叫一叫,喂过的骡马呀。
走六里,瞧一瞧,放过的牛羊啊”
他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但仍强撑着唱完后面的词:“走七里,望一望,平过的场院。
走八里,看一看,住过的庭堂。
走九里,想一想,脚下的路。
走十里,长言说,来日方长”
唱完之后,他用尽全身力气,轻轻在江欣然脸上亲了一下,然后闭上了眼睛,再没有一丝呼吸。
江欣然脸上被他留下一个浅浅的血唇印,呆呆的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她被老人吸去全身大半生命力,又被和尚救回,身体本就十分虚弱,又陡然受到这么大的刺激,终于支撑不住,身子倒在江刚的身上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