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腿发软的玲子，下了摩托，摘下头盔，蹲在地上吐了一地。

“猛猛猛！这小子把咱们家玲子给弄吐了！”屏幕上的弹幕，又开始起哄。

“玲子，你来啦！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迟到要有惩罚的哦！”先前到的几名网络主播围了过来，他们一直待在广场上，也不敢上楼。

“啊？我睡过头了，忘记开播，有什么惩罚啊？”玲子用纸巾擦了擦嘴上的胃液，苦着个脸。

“嘿嘿，当然是……你一个人先上顶楼去……”

“啊？”玲子吓了一跳，她来之前说得轻巧，自己什么都不怕，但是真到了这黑乎乎刚死过人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怕呢？

“大家先一起上去看看嘛！我到了顶楼再接受惩罚。”玲子尴尬一笑，抬头看了看前方不远处，那七层楼高的观光塔，这没有一点儿亮光的玩意儿，在夜里看着就像一副立起来的巨大棺材。

“诶……一起上没有节目效果啊！一个一个上，有意思一点！”为首的那个叫刀哥的主播乐呵呵地说道，这是一个光头大胖子，长得像老夫子漫画里的那个矮冬瓜大番薯一样。

“这……”玲子站在原地咬着手指，脸色时红时白，两头为难，直播间的观众也开始起哄了。

“我帮你上去吧，你……再加点钱，行吧！”

这个时候，那个依然戴着头盔的摩托车骑手站了出来。

“好好好！”玲子兴奋地跳了起来，不过随即又装得可怜兮兮地，给主播间的观众解释道：“各位大哥老板们，你们家玲子姐真没那么大胆的！让这个小哥先上去看看！我等一下再上去嘛！好不好，来来来，每人亲一下，嗯嘛！嗯嘛！”

其余几个主播相视看了一眼，都默认同意了。

主播刀哥又站了出来，问到摩托车骑手：“小哥，叫什么名字啊？”

“郭本山。“摩托车骑手看着不远处的塔楼，漫不经心地答道。

“诶，别开玩笑了，现在的年轻人哪有叫这名字的，说说真名吧！直播间里的都是兄弟家人！”

“赵德纲……”

“额……”几个主播都无语了，他们不明白这小子藏着掖着干什么，是怕同学看到自己在偷摸打工？

这时候，玲子出来解围道：“小哥姓牧，我在跑腿上看到了！牧小哥哥，谢谢你哦，我再给你加两千块跑腿的打赏，怎么样？”

“行。”跑腿的骑手其实叫牧易行，是一个高二的中学生，暑假跑出来干兼职的。

牧易行在头盔上别了一个刀哥给的摄录装置，他拿着手电筒，大大方方地就往断了电的塔楼那边走了过去，他满脸的不在乎，好像根本不知道，这地方白天刚死过人。

他走向了阴影里，观光塔楼硕大的黑影伫立在眼前，它接通着天地，好像是通往黄泉的界碑。

牧易行安静地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还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他驻足在塔楼底下，拿着手电筒，往上面照了照，楼里没有透出一丁点儿亮光来，月光照耀下，阴暗得好像是几十年没住人的老屋。

他也没什么心慌的，有钱赚就行，而且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了，搞什么封建迷信呢？

他用刀哥给的门禁卡，打开了塔楼的玻璃门，大门有专门的备用电源，不受断电的影响。

牧易行大步跨了进去，扫视一周，没什么古怪的，气味也正常得很。

不过，广场上那几个主播可就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将牧易行头盔上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投到了自己的直播间里。

几十万屏幕后面的观众，看着那黑乎乎的环境，也是大气不敢喘，缩着脑袋，生怕阴影里窜出个什么恐怖的东西来。

而牧易行则径直走到塔楼中间螺旋向上的楼梯那，上去便是几脚，胡乱地踢在了那铁护栏上。

哐啷哐啷，回声响彻在塔楼之间，将一众主播和观众给吓了个够呛。

“我靠！小子别作死啊！”

几个直播间都是满屏的弹幕，一群观众都生怕这小子惊扰了，潜藏在黑暗中的恐怖鬼煞。

牧易行可不知道这些，哐哐哐，大脚步踩在了楼梯上，他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四周，屏幕面前的观众可就都捏了把汗，死死地盯着那黑漆漆的画面，还有手电筒照出来的那块明亮光斑。

绕着直通顶上的旋转楼梯，走了几分钟，什么事也没发生，牧易行他直接就上到了塔楼的最高层，那里是一处平台，可以瞭望大海。

他扫视一周，除了星星月亮海浪声，什么都没有。

“我上到最高层了！”他对着头盔上的摄录装置喊了一声。

“去边上看看，去边上看看，出事的好像都是到了护栏那，就不对劲的！”刀哥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他为了节目效果，想把这小子的作用，利用到最大。

“嗯……得加钱……”牧易行平静地说道。

“行，我给你加钱！你现在去边上找一找，我记得新闻里报道，东南角那，底下礁石上还有一大滩血迹，你找一找看看！找到了，我单独给你加三千块！”刀哥高兴极了，他们直播间的热度都在蹭蹭地往上涨，打赏也比平时多了三倍！

他心道，今天晚上这活整得行，整得硬！要是再出点小事故，来点节目效果，就更好了。

“行，我去看看。”有钱了，牧易行干活也就利索了，他往东南角那走了去。

直播间观众的心，此时都吊到了嗓子眼里，到了顶楼上，有了点儿月光照耀，没那么漆黑了，结果这地方反而越发显得诡异，摄像头拍摄的画面，显示着四周好像到处都是诡异扭动的黑影，而且海风咆哮的声音不时响起，听得让人心儿发慌。

身处黑暗中的牧易行反而没有想太多，他淡定地走到了东南角那，拿着手电筒往底下照了去，二十多米高的楼，底下漆黑得就像是一处深坑。

不过好在手电筒照得够远，头盔上的摄像头也拍得很清晰，果然，底下一块礁石上洒满了殷红的血迹。

几个直播间瞬间就沸腾了！

“是这！是这！就是这！”刀哥兴奋地喊了起来：“铁汁们，上上礼物哦！等一下，刀哥亲自过去，带你们抓鬼！”

“切！切！切！你个怂包，可拉倒吧！你就是个弟弟，还是这哥们儿猛！”直播间的弹幕一片嘲讽声。

此时，牧易行依然撑在护栏上，用手电筒扫射着下面，将底下的血迹拍给直播间的观众看。

这时候，他身子底下，水泥制成的护栏柱子上，奇怪地拱出了两个包，突然间，一双布满水泥泥浆的人类大手，从里面钻了出来，一把就抓住了牧易行的肘关节，朝着楼外的方向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