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心性偏执,年岁大了,渐渐也就想开了。”
随手添柴,篝火‘噼里啪啦’的炸响着,张玄霸扯下一条鹿腿,递了过来:
“这天下,终归不是一家一姓之天下,自己做不好,又何必嗜权恋栈……”
微微迟疑,杨狱接过了鹿腿,也不避讳,直接咬了一口。
“味道如何?”
“噗!”
没给面子,还带着血丝的鹿肉直接吐了出去:“您这手艺可不怎么样,血刺呼啦的……”
“是吗?”
张玄霸也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
“老夫觉得也还成。”
对于食物,杨狱并不过分挑拣,只是,茹毛饮血他着实受不了,当即接过鹿肉,开始翻烤。
远远地,一株大树后,鬼婴惊魂未定,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又着实有些费解。
“老爷怎么会跟他聊得来?!”
他有些惊惧,有些茫然,更多的,还是匪夷所思。
这一幕在他看来,活像是抓鬼的,和鬼王坐在一块,相谈甚欢其乐融融,怎么看,怎么怪异。
他有心上前提醒,但犹豫了半晌,还是退开了点,实在是,怕了……
一只鹿,还不够两人塞牙缝,没一会,就只剩了一地的骨头。
“你这手艺比老夫要强一些。”
满手的油脂如水滴落,丝毫未留,张玄霸心满意足,他轻轻拍打着肚子,问道:
“你觉得,老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武道丰碑,承武运而生的无上大宗师,千古以来,也只有寥寥几个人可比……”
杨狱正色。
他这自然算不上吹捧,因为这是事实。
强如真言道人,提起这位也不吝赞叹,哪怕是仙魔幻境之中的邋遢道人,闻听其人都心怀激荡。
这样的人,任何赞誉都足可承受。
随手添柴,张玄霸神情不变,继续问道:
“除去武道呢?”
“除去武道……”
杨狱一怔,见他神色平静,似在等待,方才道:
“麟龙一道,七十余年无战事、无强梁匪盗,百姓安居乐业,百业兴旺,繁华可比江南七州之地,文治武功,皆可冠绝大明,……”
话至此处,杨狱微微一顿,方才道:
“可惜,这一切只局限于麟龙一道,未能惠及天下,而所选之君,穷索天下,压迫四方,逼得天下皆反……”
提及乾亨帝,两人的面色皆有变化,杨狱是不加掩饰的厌憎,而张玄霸,则是喟叹一声。
“有取天下之位,不取,有平天下之能,不为,有鼎革天下,再造乾坤之力,却束手束脚……
武道之外,过于优柔寡断。”
如此评价,如果流传出去,必会震动天下,更会引得无数人嗤之以鼻。
张玄霸一生,经历百战,所杀之人,不计其数,其中闻名天下者比比皆是,大明江湖都为之消沉数十年。
“哦?”
张玄霸微微一怔。
天下间,无数人憎他、敬他、畏他、惧他,怎么骂他的都有,但独独没有人以‘优柔寡断’来评价他。
不由得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