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寒风呼啸,吹卷着城关内外不多的几分绿意。
龙渊城中,人声鼎沸,酒楼、茶肆、大街小巷上到处都是议论声,不时有人于高处望向万象山。
那巍巍道宫自空而落,就落在了万象山中。
“老匹夫,老匹夫!”
清静的道宫中,回荡着其主的怒喝之声,所有宫女、侍卫皆噤若寒蝉,便是刘京,也跪伏于地。
‘陛下的气息,越发的恐怖了……’
刘京心头发颤。
作为两厂八虎之首,他于宫中的地位仅次于两厂督主,宠信甚至更高,早多年前就已然开得玄关。
可此刻,在这森森寒意中,也不由毛骨悚然。
“陛下息怒……”
惊惧,但他仍是艰难开口:
“聂大人虽暂时无有音讯,可他乃武圣之尊,更有神通道术在手,那林道人纵侥幸胜过几招,也绝无可能……”
话音戛然而止,乾亨帝冷漠打断:
“刘京,你是何时晋升的大宗师?”
“回,回陛下。”
刘京心头‘咯噔’一声:“微臣三十二年前开得玄关……”
“赐你‘地元大丹’一枚,可有把握突破那道门槛?”
“地,地元大丹?!”
刘京惊喜莫名,却又不由惶恐:“微臣修持不足,只怕,只怕会辜负陛下厚望……”
地元大丹之珍贵,甚至还在法器、道果之上,尤其是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
“废物!”
乾亨帝面色一沉:
“去,唤群臣觐见!”
御驾亲征,自非他一人,百官虽未齐至,却也有不少随行,此刻,正在殿外等候。
听得召唤,一众人不敢怠慢匆匆入殿,山呼万岁。
“免了!”
乾亨帝不耐摆手,冷眼扫过群臣,唤道:
“黎白虎!”
“臣在!”
黎白虎躬身垂眸。
“西北道逆贼割据,关外天狼凶残,拦山危在旦夕,若此刻,寡人命你攻伐西北,你敢是不敢?”
乾亨帝审视着他。
“臣……”
黎白虎沉默一瞬,道:
“拦山关四次上书,只怕危在旦夕,臣愿提兵驰援,为国戍边!”
“嗯?!”
乾亨帝眸光一寒,正欲说话,突听得殿外脚步匆匆而至,一小太监匆忙入殿。
“陛,陛下,王,赵王爷,已,已至龙渊城!”
“赵王爷?!”
“什么?!”
大殿中顿时哗然,群臣面色皆是大变,彼此对视,眼中皆是骇然。
未得诏而近御驾……
乾亨帝神色一紧,继而沉凝如水,一一扫过群臣,待得殿内喧哗消散,方才漠然起身。
来龙渊道后,第一次走出道宫之门。
道城之中,本是一片喧嚣热闹,可随着数百锦衣卫列队而行,顿时变得沉寂。
初时,只是一条街道,很快,就蔓延到小半城池。
行至城南,乾亨帝脚下一顿,眼前的长街上,已是一片死寂,只有一其貌不扬的老者,在逗弄孩童。
“皇叔远来,是为何故?”
等了许久,未曾等来行礼,乾亨帝终还是主动开口。
而一众大臣,则齐齐躬身,山呼千岁。
“罢了,罢了。”
将糖葫芦递给几个明显被吓坏了的幼童,张玄霸直起身来,淡淡的看向街头的乾亨帝:
“犹记得六十余年前,在万龙道,老夫也曾如此抱过你……”
“是吗?年岁久远,寡人却没有皇叔这般好记性……”
乾亨帝驻足街尾,面无表情。
“还记得那时,老夫也曾给你买过糖葫芦,只是,你很懂事,不像这几个小家伙,老是怕老夫抢他们的糖葫芦……”
张玄霸微微摇头。
“因为当时寡人知道,糖葫芦,大街小巷,比比皆是。”
乾亨帝淡淡道。
“可你忘了,皇室规矩不允许你接触此物,是老夫亲手将糖葫芦递给你的……”
“皇叔今日旧事重提,莫非是要问寡人讨回那糖葫芦吗?”
袍袖无风而动,乾亨帝垂下眸子,袖袍鼓荡间,似有一抹白光若隐若现:
“给了寡人的,就是寡人的,没有人能再拿走,包括皇叔你!”
“皇叔老了,牙口不好,却是不爱吃这东西了。只是,吃也要讲究个吃相,不好好吃,被人抢走了,皇叔可也管不了了……”
乾亨帝微微眯眼:
“皇叔切莫忘了,这糖葫芦,是谁家的!”
“呵呵~”
看着角落处吃的香甜的幼童们,张玄霸笑了笑:
“谁吃,不是吃呢?”
叔侄二人,一言一语,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交谈,可长街内外,一众人却无不汗流浃背,心如擂鼓。
强如黎白虎,也觉有些口干舌燥。
到得最后,就连两侧的寻常锦衣卫也察觉到了不对,感受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只觉两股战战,几乎要拔腿而逃。
“呼!”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乾亨帝阖上眸子:“皇叔此来,是要助寡人平叛吗?”
“平叛?”
张玄霸哑然,不答,转身离开:
“老夫归来之前,任何人不准出城,违令者……”
“皆斩!”
……
……
来世,仍要杀你!
大斥声中,方征豪的最后一缕残魂消失在了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