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升起篝火,一只被雪崩惊扰醒来的灰熊被整个挂在火上,炙烤的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摇曳的火光之中,两人相对而坐,谈论着武道。
时至如今,杨狱的武学造诣已不下任何大宗师,林启天初时还不甚在意,多言少听,可后来神色就变得严肃,甚至惊疑。
战力的强横,还可推脱到神通之上,可这武学造诣,却全无捷径可走……
自白日,直至夜幕降临,一整头大熊,也在两人的闲聊之间,被吃了个干净。
“世间事,颇多奇妙。七十多年前,在流积山某处山谷,同样的篝火前,同样的,十龙十象……”
火光中,林启天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隐隐被问的汗流浃背,不愿再与之交流了。
忆往昔,多峥嵘。
七十多年前,乱世已见苗头,关外的大离天狼蠢蠢欲动,叁国大军汇聚,大战之前,几多摩擦。
那是个风起云涌的时代,当今之世的成名高手,多在那一场大战中已然崭露头角。
“流积山一战,先后打了接近十年,当时国内乱象已生,军力疲惫,先帝不得已动员全国。
那时,我也就你今日这般年纪,魏正先、方征豪不过半大孩子,十叁四岁的样子,机缘巧合之下,我们叁人来到了当时声名不显的,赵王爷麾下。”
林启天缓缓诉说:
“那时,你家老师,是赵王爷麾下的幕僚之一……”
流积山一战,前后十年。
十年间,落魄皇子张玄霸,一跃成为名震天下的西府赵王,节制天下之兵,风头一时无两。
而林启天叁人,分别学得他亲传的叁门神功,并在大战之后先后晋升宗师、大宗师,驻守边疆。
“难怪您与魏大将军,对撼地神通知之甚详。”
杨狱心中微动。
从林启天的话中,他也了然了,为何王牧之要他取云州,却原来是老交情了……
“当年的山谷之中,我等六人以明月起誓,立志要驱逐外敌,平复内乱,再造大明盛世!”
似有风吹过,篝火闪烁欲灭,林启天的情绪有着细微波动。
“再造盛世……”
杨狱静静听着。
年少时的豪言壮语,又有谁能终生贯彻?
“可惜,流积山一战后,赵王爷声势达到了巅峰,却也让原本倾力支持的先帝、朝臣们起了制衡之心……”
林启天叹息:“我等六人,也终渐行渐远,甚至于……”
“鬼蜮伎俩,实比战场上的刀枪更难以躲避。”
杨狱微微摇头。
林启天并未说的太过详细,但他自然也猜的到,张玄霸闭关之前的数十年,诸世家门阀、武林宗门,乃至于皇室,多也在暗中与他较量。
只怕最终让张玄霸闭关的,不止是武道的突破,也是来自那位先帝的压力……
“是啊。”
林启天陷入沉默,心中复杂。
七十年走过,他武功远非曾经可比,可有些东西,却似还远不如曾经了。
“权势,实可比神通。”
杨狱拨弄篝火,心中警醒。
先有魏正先,后有林启天,这两位沙场上所向睥睨的战将,生死之间尚不皱眉,可面对那一页纸张,却不得不低头,甚至疲于奔命。
但他明白,魏正先也好,林启天也罢,束缚他们的,不是那文书,不是那朝廷,而是戎马一生中,无数战友,乃至于麾下的军民。
短暂的沉默之后,林启天已然收敛了心思,他看着杨狱,有些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