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清白何处寻(1 / 2)

“清寻?我在这呢!”

广阔的天地间传来一声女人的呼唤声,音波打在水面上,变成空荡荡的回响。

我缓缓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跪坐在一池浅浅的清水里,水只能没过脚面。视野尽头的青山上,太阳刚刚升起,水面还隔着一层淡薄的雾气,一个撑伞的青衣女子正站在我面前闪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我。她是我的女朋友白依霖,个头不高,生得苗条骨感,平时一头干练的短发也蓄到了肩膀。

这是我们在上冶古镇度过的第三天假期,大约一周前,上头安排的建设工作终于告一段落,我和依霖难得有了共度二人世界的时间。

我们正按计划在古镇东边的灰砚池戏水,她将那把漂亮的遮阳花伞朝我一扔,笑嘻嘻地背着手向池边跑去,全然不顾清澈的池水打湿自己的裙摆,“哈哈哈~清寻,跟上我,快过来啊!”

她银铃般的笑声已然胜过了我所听过的所有乐曲,望着她赤脚在浅滩上奔跑的活泼背影,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是个很沉闷的人,喜静不好动,不爱玩,就连爱好都没有,衣着打扮也是老气横秋的。直到我四年前在独王山林场生产建设前线采访的时候遇到了白依霖,我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活泼可爱的女孩……能牵动我心的,也只有她了吧?

“诶,你慢点,等等我!”我招呼着,收起伞朝她追过去。灰砚池的水和传闻一样,很浅,即便如此,在水上行走总还是让我感到有些吃力的。跑在前面的依霖好像在御风而飞,她每走一步都只产生一点微弱的水花,真可以说是“凌波微步”,不像我,笨得跟头狗熊一样啪嗒啪嗒地踩着池水,好几次还险些被池底的圆石绊倒。

“哈哈哈,你好笨啊,快点~”依霖率先跑到了岸边娇嗔道,“你再不快点,今晚我不给你做饭了!”

“来了!”我嘴上着急忙慌地答应着,脚下却一个不注意,扑通一声摔进池里,狠狠地呛了几口水。还好水不深,我挣扎着爬起来,咳嗽两下。

“真倒霉,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回去帮我洗一下吧!”我无奈地说道,尝试着拧了一下上衣的水。半天没有回应。

“依霖?”我又问了一次,还是没有回应,这时候我抬头看,才发现岸边空无一人。

……

在一个小男孩的带领下,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了古镇中心的广场。烈日当空,灼得人心惶不安,我扒开密集的人群,走向中心,看到自己苦寻一天一夜的依霖此刻正静静躺在地上,还是那身青衣。她的脸很白,比雪更洁,比云更纯。她的面容很平静,就像依偎在我怀里时一样,平静又幸福。

雾气蒙住了我的眼,让我辨不清滴在手上的是露水还是眼泪,我知道她的灵魂比晨雾还缥缈,我知道她只是睡着了……

……

总编找我谈话,说屁股擦干净了,让我休息一个月。虽然他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他在责怪我出手打了报社的同事。我打了小松,他是报社新来的记者,算是我的后辈,我把他狠狠打了一顿。不光是小松,任何一个意图把依霖的死当新闻炒作的人我都不会饶恕!这点总编也心知肚明,所以他暂时不会让我回单位。

……

回家之后的我时常望着一只玉镯发呆,那是我家祖传的宝贝,本来是要送给依霖的。我清理掉了桌面上的所有文稿,又让总编安排别人负责我的专栏,终日与酒精为伴……就这样消沉了一周之后,刘威和姜国安敲响了我的家门。

“哟,这不是阳春神探吗?什么风把你二位吹来了?”我满身酒气,口齿不清地说。

刘威还没想好这话怎么接,姜国安倒是开门见山,抓着刘威就往我屋里闯,还没等我弄明白怎么回事,他俩就坐到了沙发上。

“任大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姜国安恳求地说。

“你们需要我?呵,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呢?”我挖苦似地质问道,“依霖死的不明不白……我四处找你们,可你们呢?从头到尾连个屁都没放一下!”

“我们……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你们快走吧,我看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谈的,我已经被革职了!”我不耐烦地催促道,想让这两个混蛋赶紧滚出我的视线。

姜国安一本正经地说:“老任大哥,嫂子的死有问题……”

“我特纳还用你告诉我?”我怒不可遏,冲上前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明眼人都知道有问题,依霖已经……你现在马后炮还有什么用?!”

姜国安任由我大吼大叫发泄自己的怒火,他知道我不会动手。在我的一通歇斯底里之后,刘威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法医鉴定科那拿到的照片,你自己看看吧。”

那是一个人类身体局部的特写照片,一个用绿色颜料画成的圆形奇怪符号刻在苍白的皮肉上。

“这是什么?”

“最近三年,每年都会发生一两起凶杀案,死者身上找不到共同之处,死法也千奇百怪,但是无一例外,每一个被害人身上都画有这个圆形图案。最近一次案件发生在半风街,死者一名牵扯到黑帮的男性,法医在他的虎口上发现了这个图案。然后我要说的是,在白依霖的背后,我们也发现了这个图案……”

“那……那也就是说?”我松开了手,激动地浑身颤抖。

姜国安用宽厚的大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没错,这些案件的确是有关联。背后有个很狡猾的连环杀手,我们追了他三年了,但是上头不让说,有点阻力……”

刘威笑笑说“怎么样任大哥,我们算是互帮互助,咱坐下好好聊聊吧?”

我扯了张椅子坐在他们对面,耐着性子和他们交谈起来。

依霖的案子已经被盖棺定论,妥妥的意外溺水死亡。这一系列案件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吴永刚——那个被帮派讨债误杀的男人,他虽然死了,但是他还有一个怀着孕的老婆,叫李海英,作为本案的唯一证人,她本应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可惜吴永刚被害当晚,她的精神受到了极大刺激,已经疯了。由于种种原因,警方只能把她送进精神病院治疗,刘威和姜国安的调查也因此停滞。如果规定时间内得不到证据,就只能按照普通的凶杀结案,已经有人主动出来想背锅了!

要想趁热打铁抓住这个机会,就必须派人混进海穹精神疗养院,想方设法接近李海英。他俩第一时间想到了我,我当过两年半的暗访记者,很擅长让那些黑暗的真相暴露在阳光之下。

按着我的脾气,本该一口答应下来,但是这次我犹豫了。这可不是混入黑作坊或者黑心公司那么简单,而是要实打实地假扮成精神病充当警探的线人,毫无疑问这是一趟浑水。

我有好几次想张嘴说我同意,但是看着面前两个比我年岁还小的新晋警探,不由得心里直打鼓,我挖出三星肥料场黑幕的时候,他们恐怕还在警校应付考试……作为一个过来人,我担心的事可比他们想的多太多了……

姜国安看出了我的顾虑,忽然鬼使神差地从我的床头柜上抓起那只玉镯,把它小心翼翼地摆放到我们面前的茶几上。

“任大哥,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们。我和老刘毕竟还年轻,就算现在破过几个案子出了点风头,在局里也是人微言轻……你可以不看我们的面子,但是嫂子的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知道这小子在激我,但他确实用对了方法,愿者上钩!

在二人的注视下,我端起桌上的半瓶二锅头,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随后说道:

“我同意!”

……

“咳——”我犹如刚从窒息中脱离一般,大口地吸气,随后急促地咳嗽一声。此时此刻,我正右手平举贴着小哑巴的胸脯站着。

刚刚那是什么?我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内容很逼真,好像那就是我的亲身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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