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房门剧烈地震颤了一下,这时我已经退到了离门最远的窗边,背靠着窗户上的铁栅栏站好,眼睛紧盯着那道门。
“咚!”
伴随着又一声巨响,金属门上面三寸的位置向内突出了一个圆形隆起。看来那东西没去追小哑巴,而是留在这砸起了我的门,难道是我刚才趴在门上招呼的声音吸引了它?
在我愣神的功夫,它又接连砸了好多下,这东西力道不小,原本平整的金属门板很快就被他砸得彻底变了形,远远看上去就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了的纸!比之前更浓烈的臭味顺着门缝飘进了房内,熏得我开始忍不住干呕。
“咚!”
我费了好大劲终于压制住恶心,那东西又砸了一下!这一声让地面都跟着颤抖,我感觉整张门连带门框都差点被它一起砸掉了。
我知道,它闯进这间屋子是迟早的事,就算它不能立即破坏这道门,等过会儿时间一到,门锁也会自动打开。除了门,这房间就只有一扇窗户可以通到外面,窗户的尺寸不大,一个成年人侧着身子爬的话刚好可以通过。但是窗外还有一层铁栅栏,焊得异常结实,想从那爬出去绝无可能,现在的我俨然就是瓮中之鳖!
就在我正思索着大不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我背后说话——“他怎么回事?”
“……加重了……”
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显得闷闷的,我隐约能听出这是两个男人在对话,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我还比较熟悉。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这对话的瞬间,那股恶臭的味道顿时就淡了不少,也许是错觉或者神经作用?
“操……你在逗我吗?我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是这种结果?……”
这次我听清了,声音不是来自身后,那个骂脏话的人好像就在我头顶,我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心说这楼上的邻居素质不大好啊?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发现那股臭味彻底消失了,而且半天都没再有砸门的动静,外面那东西就这么走了?
“行了,这个你拿着,赶紧闪开!我要跟这家伙单独聊聊!”
“诶?哥,使不得……这个不合适……我不能收……诶,你干嘛?别……哎,下不为例啊……”
我听着这些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正纳闷楼上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名堂,身后的窗户忽然咔嚓一声碎裂开来,玻璃碎片向屋内崩了一地。一双手冷不防地从背后伸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用力将我向后扯过去!不知道是他的力气太大,还是我太轻了,我感觉自己像块纸片一样,这一拉直接让我双脚离地,我的两条腿更是干脆甩到半空中,甚至连一点空气阻力都没有!紧接着我眼前一黑,身体感受到了一阵过山车下坠般的失重。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那走廊里的怪物绕到了我身后,幸好电光火石之间我用余光瞟了一眼,抓住我肩膀的的确是一双人手。不知道是谁这么生猛!
我原以为那双手即使再大力,也不可能一下子把我拽出窗户,毕竟外面还有一层结实的铁栅栏做阻挡,他向后拽,我必然会卡在那些铁栏杆上,一股反作用力会让他肌肉瞬间松弛,到时候我就会利用这个停顿伺机反抗!我在头脑中预设了很多种情况,甚至都做好了后脑勺先磕在铁栏杆上的准备,不管袭击我的人是谁,等下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但是我猜错了,那道铁栏杆似乎凭空消失了,我没有碰撞到任何东西就直接飞出了窗户。那东西根本没有停的意思,还在拽着我向外飞速前进,并且不断改变着方向,强大的惯性让我像一个四肢都荡在空中的毛绒娃娃被他甩来甩去。
“啊啊——”我忍不住大叫起来,但是刚叫了没几声,一个势大力沉的巴掌就糊到了我的脸上。
“啪!”
“啊!”
“你给老子清醒点!”,是楼上那个有些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在疼痛和好奇心的双重刺激下,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正站在我面前。
“李峰?你怎么会在这的?”我又惊又喜,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大救星。我刚想上去拥抱他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脚根本动弹不得,低头一看才知道,我的身体正严严实实地裹在拘束衣里,被七根皮带绑在病床上。原来这里根本就不是63,更不是什么室外,我居然还在重症c区的病房里!……那个力大无穷,把我从窗户拽出来的人是李峰?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吗?
李峰嗤笑一声,幸灾乐祸地说:“呵,怎么,现在才知道不能动?这滋味好受不?”我立马摇了摇头。和上次我见他比起来,这次李峰的面色不大健康,我能很明显地看到他眼圈发黑,整张脸都蒙了一层灰似的,他甚至连胡子都没刮干净。
他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嘴唇,一脸郁闷地说道:“你小子是真行啊……记不记得我那张纸条上给你写的什么?转头就忘了是吧?”
“不是啊,李峰,你听我解释……”
“得了,你别解释,这故事我打听的差不多了,我替你说!你因为头脑过于简单,脑瓜子没管住裤裆里那玩意,结果让那个狡猾的女人给耍的团团转,对吧?”
“……”我红着脸,羞愤地保持沉默。我想反驳他,但我办不到,因为我在心里也觉得他说的对……
“唉,张棋啊……你可真是……我老早就说过她有问题,你就是不听!你看看你现在被她玩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让你老老实实装傻等我三天,眼瞅着我这边手续都办妥了,结果你现在进了重症区……操!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没想到一步一步的闹成这样……”李峰说着说着又骂起了脏话,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对着空气咬牙切齿道:“安筱瑜……有两下子!我记住你了!”
我扭腰摆腿,尝试着动了动身子,蛄蛹了一下,“这玩意够紧的,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道。
李峰闻言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觉得呢?我干这行也有年头了,有点人脉也正常吧。”
“在这疗养院里都有人脉?”
“……嗯……差不多吧。我有个老战友退伍之后在这当过一段时间的保安,在他的引荐下我又略施小计买通了几个护理员和保洁员……你要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是什么位置,只要是人在做就一定有协商的余地。”
“哈哈,你这话跟我一个记者朋友很像啊。”
李峰嘴角微微上扬,“你说的那个朋友是毕雨生吧?”
我大吃一惊,心里那根弦瞬间绷紧,“你怎么知道老毕的?”我想起了手臂上刻的一句话,“除了哑巴,不要相信任何人”,他究竟还知道多少?他到底是谁?
李峰瞪着他鹰一样的眼睛,一眼就看出了我心里的小九九,“你别紧张,这事说来话长。不过鉴于你目前的状态,我也懒得跟你多解释……这么说吧,毕雨生失踪的案子,本来也是我在查!”
听他这么说,我终于想起来了,在动身去喀克之前,我跟陈凯和郑晓彤曾经商量过这件事,关于老毕的失踪,我们到底要不要报警?我觉得没必要,因为老毕应该就在喀克,陈凯则表示应该赶紧报案,老毕失踪的事各方面都符合立案条件,而且他正好有个哥们儿在市局,刚混了个小领导,说话好使。我俩相持不下的时候,郑晓彤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先顺着老毕的线索去那看看,无非就是再等半个月,如果没找到人,再报案也不迟。
“你认识陈凯?你不会就是他说的那个市局的朋友吧?”我扭头问道。
李峰朝我呲牙笑了笑,“脑子转的够快嘛,对!我是陈凯的老朋友,我们喝酒的时候他常跟我提到你,不过当时找我的不是陈凯,是郑晓彤。”
“他们在哪?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很好,不用你操心,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李峰说着叹了口气,又指了指我身上的拘束衣和绑带,“我先把你弄下来吧,其他的等会再说。”
他话还没说完,手就先动起来了,三下五除二解开了那几根绑带。我只感觉身子一轻,只一眨眼的功夫我就直接被李峰环腰抱了起来,他解绑带的时候还跟我说了句话“张棋,我刚才说的这些事你千万别往下多想,对脑袋不好!”
他的提醒很及时,因为我正要开始回忆我是怎么从喀克来到这家疗养院的,已经感觉到了轻微的头疼。李峰抱我只是为了把我从病床上取下来,他转了个身,很快就把我放下了。
“本来我今天是要提你出去的,看我穿的多正式?”李峰说着,摊开双臂稍稍转身,给我展示了一下他那身熨烫板正的制服,接着脸色一变,声色俱厉地说道:“可惜没用啊!白跑一趟!都怪那个安筱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