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晴上前轻声道:“陈教授,您休息一会儿吧。”
陈教授反应过来,“小晴来了啊,小六也在啊。”
“外公,您歇会儿吧,别把自己身体累垮了,外婆得多心疼。”小六上前揉着陈教授的肩膀说道。
“大外孙哟,现在哪儿是能休息的时候,对了,今天你动用基因力量的时候,是否可控?”
“外公,完全可控,现在我基本可以完美发挥出巨猿的基因力量,能不能先别关心这个,来,把手上东西都放下,闭上眼睛,外孙给您来个头部按摩。”小六的双手轻轻的放在陈教授的头上,看着外公满头的白发和额头深深的皱纹,不知不觉自己也成大小伙了,外公也更老了…想到这里的陆小六心里一阵难受,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生怕吵醒身前老人这难得的休息时间。
原本是来汇报目前情况进展的,可在进门时看到老人身上那一刹那的脆弱和小六对话后的疲惫,聂晴悄悄的关上会议室的门,向外走去。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聂晴心里想着。
因为老三的背叛,聂晴心里也很乱,她也不知道找谁说,漫无目的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湖边,因为名单的缘故,越湖所有可以打开灯光的地方已经全部打开,既然已经知道事情的起因是人为的,那也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
聂晴沿着湖边漫无目的走着,感受到迎面吹来的湖风,虽然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灯光全开的越湖风景还是让聂晴心里稍微有那么一点放松,怪不得以前父亲每次被母亲臭骂以后,喜欢一个人去部队隔壁的山里散步,确实还不错,聂晴心里想着,忽然发现远方有一个黑乎乎的轮廓,轮椅?
“我真是服了,为什么湖边都没人呐!都过去多久了为什么还没有人发现我,不是说要封锁吗?大家做事都这么不严谨的嘛!这儿有个人啊都看不见!嘶,冷死我了,伤口还裂开了,我怎么那么惨呐!都怪那个聂组长,二话不说就走了,以为是个人美心善的小姐姐,结果就因为我多看了她几眼,问了几个问题,就这么搞我!也太腹黑了吧!不行,我得离开这里,再不走迟早药丸,嗯?”正一边吐槽,一边用受伤的手臂扒拉着轮椅慢慢向前进的陈信,忽然感觉轮椅被人拉住了!
“谁!我告诉你,我可还是个男孩!童子尿就问你怕不怕!”陈信僵着身子说道。
见身后没有反应,陈信试着扒拉了一下轮椅,对方还抓着没放!
“不走是吧,行,我刚忘了说了,我是陈家第36代降妖除魔亲传子弟,念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我给你1秒时间,离开这里!1秒后你再不走,休怪我无情!”陈信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手上还开始掐起了手势。
“行了是我,哈哈哈,不好意思,鹅鹅鹅…”聂晴实在憋不住了。
“你还好意思来!都几点了,过去多久了!你还知道这里有个伤患啊?你知不知道你的行为,对一个受伤行动不便的人产生了多重大的心里和身体上的影响嘛!还在那笑,笑笑笑,你接着笑,爷不陪了,走了!…呐,我警告你啊,你给我撒手!”陈信怒了!
聂晴停下笑后说道:“我给你道歉,对不起!”
陈信听完后气不打一处来,“我凭啥?我就穿了一件外套!这么冷的天,加上你的行为举止,我感觉我已经凉到了骨子里!”
“是我不对,我现在就给你推回去。”
“哦,我真是谢谢您,感谢这个寒冷的初冬,还有人为我推轮椅。”陈信阴阳怪气的说道。
“好了,你还想怎么样?”聂晴语气开始生硬起来,从小到大没有一个男性会在她面前这么说话,敢这么说话的都被她放到进医院了。
“请我吃火锅!吃完就两清!”
“恐怕不行,现在越湖外人进不来。”
“那就等你们把事情处理完,我听童医生说了,你就在杭城。”陈信肯定的说道。
聂晴瞥了一眼陈信,“不该打听的少打听,到时候再说吧。”
“听你语气好像有点不开心?来,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喂,别打脑袋啊!”说完陈信就后悔了,瞧我这张破嘴,让我的脑袋挨了一巴掌,亏了!
不知不觉两人来到了原先发生爆炸的开泰酒店楼下,聂晴开口说道:“陈信,我看过你的档案。”
“嗯?这我知道啊。”陈信不以为意的说道。
聂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被自己熟悉的人背叛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陈信皱眉道:“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因为我今天刚好也遇到了,我也不知道该跟谁讲,好像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不说出来憋的心里慌,即使我是心理学博士毕业,我也解决不了自己现在心里的难题。你签过协议,我也不怕你往外说,又刚好遇上你,你又是经历过这些人的,我想听听你的看法。”聂晴大方的说完,等着陈信的回答。
感情我是个协议人?苦水都往我这儿倒。
陈信心里想着,嘴里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多大呢!”这不问出来,陈信觉得自己都饶不了自己。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聂晴,今年24岁。”聂晴作为一个部队长大的姑娘,有些方面还是比较大大咧咧的,她不在意陈信问她的这些,她在意的是陈信作为过来人的看法。
24岁,嘿嘿嘿。
聂晴看着陈信这幅样子,抬手又是一头皮,气道:“问你看法呢!”
陈信有些无语,这女人怕是有什么暴力倾向吧!
陈信认真的开始说起了他对这方面自己的看法:“老话说的好,人心隔肚皮,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像现在这么惨,欠了一屁股债不说,现在租的房子原本是自己的…”
聂晴打断道:“扯远了。”
陈信无语的转头看了一眼聂晴,这姑娘情商是不是负数的?
“当我被我最好的朋友背叛时,我曾经也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是不是自己对他不够好?是不是我哪里对不起他了,后来我发现,不是的,我没有做错,我也没有对不起他,可他就是背叛你了,甚至不惜要来狠狠踩你一脚!”
“为什么呢?我当时一直想不通,后来我无意间看到了一句话叫做‘斗米恩,升米仇‘,我幡然醒悟,回想着过往的点点滴滴,我们一起打拼,辛辛苦苦从最底层干起,因为老板看重了我,我变的越来越优秀,老板开始让我带团队,给了我权利提拔自己想要的人手,我不顾我发小领导的反对,强行把我发小拉进了我的团队,因为跟着我,肯定比跟着他那个扒皮领导赚的更多!”
“再后来,我也感觉到了,我跟我发小的关系变了,以前我跟他无话不谈,自从我职位越来越高,他开始拍我马屁,一天到晚对我阿谀奉承,有次找到了机会,我跟他好好谈了一下,他坚持说他是心甘情愿的,他希望我能更好,他只希望我身边有他的位置就行。”
“我信了,因为我一直相信他,再后来大老板给我的工作越来越多,赚的也越来越多,我开始给手底下的人分红,按照每人完成的工作任务度来发奖励,那天,他拿的最少,我之前完全不知情,因为都是我的后勤在管这部分事情,那晚喝的很开心,我去上厕所,发小也跟着进来上厕所,醉醺醺间,我从小便池上面的金属反光镜面上,看到了我发小用我从来没见过的眼神瞪着我,当我转过头去时,发小还是乐呵呵的样子,我就以为,是我喝多了,第二天当我得知这件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后勤搞分配的人给炒了,然后把我的分红拿出一半给了我发小,还撒谎告诉他,说这是后勤算错了,少给的一部分。”
“嗯,后来呢?”因为档案只写了陈信被发小背刺,导致倾家荡产,无家可归,这些细节上的事如果不是当事人来讲,鹰组搞情报的人员也弄不到这些令人感叹的故事。
陈信仿佛回到了一年前,那些记忆每被拉扯出来一次,他都会刺痛陈信心里一次。
“后来,我因为接到老板指令,要去国外开拓新的市场,我就把很多事都交给了我最信任的人去做。”
“你交给了你的发小?”
“嗯,他是我从6岁就认识的人,我不信任他,我信任谁?再后来,我出国了半年时间,国外业务拓展一直不顺利,老板又紧急召我回去,我当时没多想,上飞机前还开心的给发小发消息,告诉他明天早上就到。”陈信笑了笑,仿佛又回到了上飞机前,给发小发去消息时那个开心的心情。
“当我下了飞机,打开手机,也没有收到我发小的回复,等我到了公司,老板劈头盖脸把我一顿骂,然后丢给了我一份合同,上面是我的签名印章,这一份合同,直接让公司蒸发了2个亿左右的资产,我是分公司负责人,又是法人,我必须按照跟总公司签订的合同赔付5%的亏损金。还有,你们调查我背景的那家空壳公司,是我发小用我的名字注册的,后来再用那个公司以我的名义又贷款了四千万。”
“那一天明明艳阳高照,我却觉得天是黑的,后来我发了疯似的找他,我想跟他同归于尽,我要带着他一起下地狱!可他好像早就料到了我会去找他,他把他家给卖了,带着父母一起去了国外,到现在,我也没有得到一句解释和他的一丁点消息,我都害怕他死了!他是我现在还活在世界上的唯一动力,我要找到他,亲口听他对我说一句,对不起。”
“聂晴,现在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像你,生活方式跟我们普通人不一样,不知道你听过一句话没有,就是‘看你过得比我好,比我自己过得差还要难受‘说到底,都是自私在做怪。我反省过自己,想想当时也是想让自己轻松一点,多一点放松的空间,才把那么多事丢给发小做,这就是私心阿,大小而已。”陈信示意聂晴把自己轮椅换一个方向,面对着湖面。
“说了这么多,背叛其实是一种必经的道路吧,开始你会不可思议,你会怒火中烧,接着你会反思自己。当一切沉静下来以后,每个人都会有每个人的理解,有人会妥协,有人会和解,有人会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有人会豁出性命来证明自己没有错。”
“聂晴,我不可能把我的理解套用在你的身上,因为那已经成了我的执念。”
“嗯,我好像懂了。”聂晴说道。
陈信看着平静的湖面,淡淡的说道:“我认为,人生在世,就是一场艰难的修炼,修身,修心,百毒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