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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门内去,就低头详看红木椅把手上的痕迹,那是红姐仓惶逃窜时身体趔趄扶握椅把,留下的裂痕。
再往前是一个回形展品柜台,地上的脚印虽然凌乱,却能看出一些规律。
红姐被身后的猎手逼到此处,猎手的身高应该在一百八十八公分左右,非常高大。
往茶台去,地上留有诸多茶具陶片,滚烫的开水在水泥路上混合着人体皮屑等等组织液,留下一个个触目惊醒的红印子。
往更远的收银台看,台面上尽是暗褐色的血迹,钱柜已经打开,有许多硬币扭曲变形,散落在地板上。
门店里唯一的监控摄像头已经坏了,根据录像资料的日期来看,是去年六月就坏了。
现场留下的所有痕迹,依靠雪明的灵感,能推演出奇奇怪怪的追杀画面。
“她把猎手引到这家店里。”雪明一边自说自话,一边看向大门:“从大门到回形柜台,地上已经开始出现血迹,那不是她的血——是猎手在进入集市之前就已经受了伤。”
他立刻蹲下,观察着血液的形状。
“有两种伤口,一种是进入铺面之前留下的刺割伤口,血液会顺着裤腿流下,另一种是喷溅放射状血迹——是后来新添的伤口。”
脚印的分层和后来增添的血泥污垢也可以左证这一点,红姐绝不是防卫杀人,而是有预谋的,有事前准备,将猎手引入这个陷坑,设伏杀死了猎手。
“茶桌的电磁炉不可能一直都烧着水,她用开水和茶具阻拦猎手,也是事前准备好道具,与猎手约在此处见面。”雪明跟着这些痕迹来到收银台:“桌台的边角有很多砸击的裂口,这些硬币由红姐的手,塞进了猎手的嘴里,就像是...”
如此说着,雪明提起一个看不见的“脑袋”,狠狠撞在钱柜的铁抽屉上。
紧接着是连续的砸拳,从收银台里掏出铬镍硬币,拍在假想敌的五官软肉上,试图割烂对方的双眼,让敌人无法出声呼救——
——紧接着跟随地面的拖拽状血污,来到回形柜台的散碎玻璃前。
他将手中看不见的“敌人”,就此按进玉石展台的T形柜面里。
“整个过程就是这样,那么这个猎人是怎么丧失战斗力的呢?”
雪明几乎马不停蹄,第一时间赶回检验科,找到了这位猎手的尸体——
——从冷库里拉出来的尸首已经干燥到变形,能看见许多外伤,包括菜市剔骨刀的刺割伤,与桉发现场的情景复原对得上,烫伤或茶盏陶片的撕伤,面部鼻咽双目的挫伤,还有两只耳朵耳膜的伤害,就像是被双掌大力打击,失去了听力。
雪明最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处刑阶段的伤害,而是让猎手失去作战意志的伤害。
它来自于猎手的腹部,准确来说是肚脐上方,一处肉眼难辨的淤痕。
在进入菜市之前,红姐与猎手搏斗过,并且留下了这一拳。
是勐击太阳神经丛,摧毁脏器各处交感神经,让人呕吐不适,甚至短暂休克僵死的重要穴位,在正式开战之前,红姐已经触碰到敌人的死门。
打击点非常准确,就在十二节胸椎剑突中央——
——雪明轻轻按上去,立刻能察觉到这节胸骨已经开裂,在此之后剧烈的运动只会让猎手死得更快。
尽管如此,依然没有证据能证明这是蓄意谋杀。
如苏星辰所说,红姐被猎手赶进文玩集市的时候,有十来个街坊都能证明,她当时是被人追杀,一路逃窜到清源玉石的门店里。
......
......
雪明决定亲自登门拜访,回到火车站的超市,在红姐的老屋附近买了些水果和牛奶。跟着地址找到安置房六楼——
——那本来应该只有五楼,是后来违规加盖了一层。
从火力发电厂的厂区旧址高地看去,观景水塘旁的六栋居民房楼顶,有一处玻璃花房,正是红姐现在的居所。
走到街坊楼下,四处都是红红火火的鞭炮残渣,是春节以后,各地打工的游子回到家乡,为留守本地的老人带来一些热闹喜庆的音符。
挤进狭窄逼仄的楼道,一路往上爬,雪明就看见楼梯上有许多烟头,也是此前来拜访红姐的人们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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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进狭窄逼仄的楼道,一路往上爬,雪明就看见楼梯上有许多烟头,也是此前来拜访红姐的人们留下的。
再到顶层五楼,原本左右两侧分为两户人家,邻居家的民房已经被红姐买下,改造成了一户。
雪明敲了敲门,正准备开口问好。
从门内传出一个成熟且偏向中?的低沉女声。
“门没关,进来吧。”
刚进门——
——雪明听见老旧唱片机特有的噪点音声,往左侧的会客厅看,没有人在家,大厅里只有一台黑胶唱片机器在工作,中部廊道的狭窄玄关链接着右侧另一个居室,往上做了一条小楼梯,能直达六层天台的违规建筑。
雪明脱了鞋,换上一次?拖鞋往楼顶去。
在玻璃花房里,他终于见到了正主。
那是一个在初春的寒冷时节,穿着酒红色睡袍的女人。
她与资料上的照片一样,真人却比照片更刁。
她站在花房的餐厅里,背对着客人,踩在橡木板走道上,没有穿鞋,双手抬起,仿佛抱着看不见的爱人,跟着唱片音乐,在跳国标舞。
雪明没有讲话,也没有问好,只是礼貌的等待着,等待女主人享受完这点清静,不愿去打扰别人的春假。
要知道按照BOSS的做法,每一位乘客在完成第一次任务之后,它恨不得立刻把这些小可爱抓回车站继续上工。
等到一曲舞毕,吴东红终于回过头来,卷起睡袍宽大的袖子,给雪明倒茶。
“谁派你来的?”
雪明:“我是车站的人。”
红姐倒茶时,特地句身多看了一眼雪明——
——她的脸上带着浓妆,但是盖不住稍稍变形的右脸颊苹果肌,像是此前与猎手搏斗时受了好几个耳光。
她的手臂上有淤青劳损,右手大拇指包着治疗跌打损伤的膏药贴。
她的眼睛很好看,眼神凌厉,像是鹰隼。
“那就是来找我聊天儿?”
雪明:“对,聊聊。”
“资料都看过了?”红姐一点都不见外,坐在雪明身边自顾自的点烟:“怎么称呼?”
“江雪明。”
“好名字。”
“哪里好了?”
“这么冷的天,给我送来这么冷的人,名字里都是水啊,雪啊。还带着点光亮,当然好。”
“红姐,我想问你几个事。”江雪明决定开门见山:“你刚从监狱里出来,就去车站求药,是为了什么呢?”
吴东红撩起头发,瞥了一眼雪明——
——她看了很久,似乎是在观察这个小子的神态,想看清底细,想知道对方的来意,也在细细琢磨着,要不要与雪明把故事讲清楚。
雪明立刻说:“我有个朋友很喜欢听故事——我想把你的故事说给他听。”
“不都写在文件上了吗?”红姐坦然告知:“老年干部活动中心有个文员,他长我十岁,以前和我一起做事,帮了我不少忙,我得帮他一把。”
雪明:“他最后还是病死了。”
红姐:“是好事。”
雪明:“能详细说说吗?”
红姐:“我从女子监狱出来,他女儿开车来接,想找我叙旧——我就去了。”
“然后呢?”
“没想到这老大哥年轻的时候,舞跳的那么好,结果才五十来岁就中风瘫痪,医生说保守治疗一年要花四十多万——这女婿和女儿都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