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帅,奴贼来势汹汹,我师怕难于抵挡啊!”
大同总兵王朴双手按在帅台的围栏上,眼中已略显惊恐之色,显然对前方的战事很为担忧不已。
张诚闻言放下千里镜,顺手就递给了王朴,对他说道:“依我观察,奴贼已是尽了全力,前方已出现豪格的镶蓝旗身影,只要能抵住鞑子这一波的攻击,后事方才可为!”
王朴其实也有一个全铜打制的千里镜,那还是张诚赠送与他的,只不过他刚才用过之后,便即收入腰间的背囊之中。
这时,他接过张诚递来的千里镜,举在眼前就观望了起来:“除了满洲镶黄旗、蒙古正黄旗、镶黄旗、正红旗外,豪格的满洲正蓝旗果也出战,现在就差阿济格的满洲镶白旗未动了。”
他看了一阵,放下千里镜递给一旁伺候的张成芳,又对张诚道:“张帅,奴贼几乎全军尽出,末将怕前线将士顶不住啊。”
“那就把中军压上去。”
张诚语气坚定地接着说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关键还是看死得值不值当,若是当了逃军,不论被奴贼追击斩杀,还是被自家主将斩杀,皆背负耻辱,徒使后人受累。
而阵前奋勇鏖战,虽战死疆场,但上可保皇恩,对得起祖宗,下亦得厚恤,也算对得住家眷,可谓马革裹尸,死得其所。”
他抬手指着前方,又道:“今奴贼满洲镶黄旗出击的鞑子,已被我宣府铁骑杀退,张广达、林芳平即刻便能挥师西向。
而西路郭老将的宣府标营,与奴贼蒙古正红旗鏖战,明显占了上风,惟有中路步军压力最大,然只要能够坚守防线,不为奴贼所乘。
则优势在我,一旦奴贼退兵,我师大可全力进击,一鼓而上,进兵破开奴贼的围锦防线!”
前方形势也确如张诚所言,宣大军悍不畏死的精神,完全超出代善的预想,在他看来南国宣大军就算是悍勇敢战,但与大清国勇士仍然不可比拟。
他初时并未想要发起总攻,然在宣大军炮火轰击之下,布阵在最前的满洲镶黄旗、蒙古正黄、正红旗,被逼迫着发起冲锋。
代善见状也是无能为力,对面明军就如疯了一般,火炮轰击不断,虽然他已派人催促,然孔有德那边只有一些小炮前来助战。
那些新铸的红衣大炮还有二十余门,但转运却极为费力,现在虽已运送到阵地,但炮位还没有准备好,估计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打射。
其实,这一切应该归功于宣府军的夜袭,他们在撤出前丢的那些万人敌,将土城各处炸了个稀巴烂,尽是残垣断壁。
许多安放大炮的土堆崩塌,严重影响了红衣大炮的转运工作,不得不逐一清理后,才能将那些笨重的红衣大炮运送出来。
但即使是这二十余门红衣大炮开始发威,可与宣大军的火炮相比,在数量上也是处于绝对劣势,岂是仅凭这每轮二十余颗大铁疙瘩,就能改变得了的?
不过,既然已经发起了冲锋,代善也不好再命他们撤回来,只能传令击鼓,趁势发起总攻。
他甚至简单认为,宣大军这是在做最后的挣扎,他们正是无力再战,才如此不要命的疯狂发射炮子,想借火炮之威来做最后一搏。
而己方三旗大清勇士杀上去,对面的宣大明军还不瞬间崩溃,就在今日午前的战斗中,他们的畏怯便已凸显出来。
任凭己方如何攻打,对面的宣大军都是只守不攻,虽偶尔有一些骑兵在侧翼游荡,但只要己方勇士出击,他们便即望风退却。
这不是畏怯,又是什么?
可战场情势的发展,并没有按照他的预想来进行,宣大两万余将士凭一腔血勇,生生抵住了鞑子虏骑的攻击。
非但如此,他们更是用以命换命的方式,展现了大明军人的武勇与忠义,不论骑兵还是步军,都是一般的可歌可泣。
而清军各旗将士也确为凶狠勇悍,只不过运气不好,遇到了宣府铁军,这才使得他们的一世凶名,在这一天被终结。
眼看着镶黄旗前锋溃败,而右翼恩格图的蒙古正红旗也处在了下风,惟有蒙古正黄旗阿代所部的进展还算顺利。
远远看去,他们似乎已经突入了南国步军阵内,但出人意料的是南国军队并未因此而溃败。
看着苦苦支撑的南国将士,代善急命豪格率领正蓝旗与图赖的蒙古镶黄旗出击,他希望豪格与图赖的增援,能够在南国军队的中间撕开一道大口子。
从而形成中间突破的仗势,直击南国军队的中军,然后再回师包抄他们的两翼骑兵,如此便可使其军心丧尽。
“礼亲王,明狗已濒临崩溃,何不全师压上,迫其后退,再行追击。”武英郡王阿济格脸上的急躁之情,溢于言表。
然而,礼亲王代善却不无担忧地说道:“不可全军尽出,否则一旦明狗留了后手,可我全军尽出,又如何应对?”
阿济格闻言,一时无法应对,但心中的急切之情却不能平复,他瓮声瓮气地说道:“礼亲王,我大清勇士已然占了上风,若不一鼓作气,更待何时?”
但不论阿济格如何说,代善始终未同意他出战的请求。
…………
宣府军登封营李际遇部兵马,以及何振雄的宣府镇标左翼营将士作为新生力量,自太阳初升之时便即动身,北向支援张诚这边的主力决战。
但自从抵达战场后,却是一直结阵在张诚的中军后面,未有出战的机会,如此直到午饭后他们才开始结阵以待。
虽然午后的战事极为凶险,但张诚却一直没有调用他们这两部兵马,究其原因,无非是想将他们作为奇兵,以期给奴贼一个突然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