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十日,回援杏塔的宣大军将士在杏山堡城外,已休整三日,各营军士体力都有所恢复,又斗志昂扬起来。
而鞑贼在张诚率领骑兵大队赶来之时,便即悄然退去,竟不敢再战,数日里都不再见其踪影,既然鞑贼已经退去,张诚自然也就没有继续留在杏山这边的意义。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郭英贤的伤势已有所愈合,但张诚却不许其骑马,无论郭英贤如何争取,最终还是没有拧过张诚,也只得安心坐在大车上。
再有就是辽东总兵刘肇基,他在追击途中与奴贼鏖战多日,也没能阻止奴贼进袭笔架山,麾下的数千人马也被奴贼击溃,而他自己更是身负重伤。
若非是遇到来援的张诚,恐怕此刻已然成了奴贼的刀下冤魂。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他体力也有所回复,但伤势较重,恐怕个把月里都不能再策马骑行,而若想恢复如初,怕是没有三五个月根本做不到。
还有就是他辽东镇溃散的兵马,也因张诚所部及时赶来,鞑贼完全来不及追杀歼灭,如今也收拢回来近四千的人马。
其中骑兵也有千把人,余下就都是溃散的步卒,但即使如此,刘肇基也是大感心慰,更是对张诚感激得不行。
张诚不但及时来援,救下受了重伤的刘肇基,更是派出哨骑帮助刘肇基收拢溃兵,这可是最为难得的了。
要知道,在此时的大明各处,士卒几乎相当于各武将们的私产,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资本。
不论你是总兵,还是副将,又或是参将、游击,只要手里有兵,就有地位,而各人兵马多寡,能打与否,更是其中的关键。
比如张诚,不就是因为麾下数万兵马,且都是敢战能战善战之军,在援辽王师之中便有其一席之地,甚至还在刘肇基、左光先、孟道等诸人之上。
所以,各武将都极力想要扩充自己的兵马,像刘肇基这样溃散的士卒,便是众人的最爱,只要招入营中便可出战,完全无须再行操练。
而刘肇基原本以为张诚也会像其他人一般,将收拢回来的溃兵据为己有,那时能将自己辛苦培养起来的家丁归还,就算是谢天谢地。
怎曾想,张诚却与别的武将完全不同,非但一个士卒都没有扣下,全部归还于他,还将从鞑贼手中缴获的军械,分给他一部分,以补充损失。
这对于刘肇基而言,无异于再造之恩,叫他怎能不感激涕零!
而刘肇基也知道,这一次回援杏塔,张诚所部虽说战功赫赫,原胜于留在松山前线的各将,但其部下将士也是一般的损失严重。
然就算如此,张诚也丝毫没有贪图自己营中的溃兵,刘肇基对于张诚本就有些好感,此刻更是心生倾慕之情,隐隐已下定决心,以后定要与张诚好生交往,争取抱住这一只大腿。
众人苦劝无果后,刘肇基被麾下家丁亲兵抬着,送了张诚足有二里之遥。
就在张诚离开杏山后的第二天,辽东总兵刘肇基也率领麾下三千余将士,返回高桥驻守。
…………
九月十一日,长岭山下,一缕朝霞透过云彩,照耀在宣大军将士们的脸上,给人暖暖的感觉。
今日,回援杏塔的宣大三镇万余军马尽集于此,他们将在这里踏上回师松山前线的道路,独石营主将陈铮早已押着十余辆大车,赶到了中军大营。
这些大车上正是清国豫亲王多铎,正黄旗固山额真阿山,镶白旗巴牙喇纛章京鄂硕等人的尸体,以及他们的盔甲和旗帜。
而后面的其他大车上,则是鞑子兵们的首级、旌旗、军械等诸物,这里面不止是此次回援的战利品,还包括长岭山守卫战的战利品。
除了多铎、阿山、鄂硕等几人尸体外,还有清国和蒙古各旗中甲喇五人,牛录十一人,由此可见,张诚的宣府军这一次的功劳有多大。
原本,张诚是想将这些尸体和首级等等,先留在长岭山上,以待皇命下达后,再由长岭山直接押送进京,如此便省去了许多路途上的耽搁。
但蓟辽总督洪承畴却一直催促,要张诚速速将多铎等人尸骨,以及鞑子首级等押运至松山前线,好便于勘验记功。
洪承畴毕竟是蓟辽总督,张诚无奈之下,也只能准照执行。
他们在长岭山下,将一分为三,其一自然是张诚所领大军回师松山,其二就是陈铮所领独石营将士继续留驻长岭山。
而其三则是骑营游骑部一百名骑士所组成的队伍,他们负责护送近千名重伤的将士,回返京师附近治疗与休养。
这一队由骑营镇抚官房知海所统率,游骑部千总胡大有为其副将,护卫着百多辆大车,以及许多的骡马与担架。
而组成如此庞大队伍的主力,却是陈铮在长岭山上所招募的辽勇!
当初,陈铮因营中将士损伤较多,为了能够固守长岭山阵地,不得不招募山上的辽民组成军勇,以协助守卫阵地。
可后来他发现这些辽民竟是天生的战士,便想着将他们纳入到自己的营中,只不过怕公然招募辽民,恐引起辽东军将们的不满,才迟迟未有进一步的动作。
而张诚得知此事后,却告诉他放手而为,一切后果自有他来承担!
至此,陈铮才敢于为辽民们登记造册,将愿意迁去宣府的辽勇编为军户,重新为他们发放了宣府的军籍。
昨夜,率军回到长岭山下的张诚,更是决定先护送一批伤兵,转到京师附近治疗休养,更是可趁此机会,将此前招募的辽勇,及其家眷也一起送入关内。
所以才有了如此庞大的队伍,他们前前后后绵延二里有余,足有一千三百名辽勇,再加上其眷属,整个队伍有近五千人,骡马也有近千匹之多。
他们浩浩荡荡一路奔宁远、山海关方向而去,也幸好突袭杏塔的鞑贼,早被张诚击败退走,否则他真不敢只派一百精骑护卫。
即使这千余新募辽勇也颇为敢战,他也不愿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