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谦辞道:“攸本庸才,幸赖陛下看重,方能为国任事,不敢当韩从事夸赞。”
韩遂面皮微动,这个荀攸口口声声喊他韩从事,意图明显,就是不承认他叛贼的身份,只承认他朝廷的职位。
他勉强笑道:“朝堂何以遣荀君来此?”
荀攸朝洛阳方向拱手,然后说道:“陛下心忧凉州万民,不忍百姓蒙兵灾之祸,遣攸与韩从事商议,望韩从事能以凉州百姓为念,迷途知返,勿再造杀孽,致生灵涂炭!”
韩遂面色不虞道:“大汉朝廷盘剥百姓,致使民怨沸腾,遂之起事,乃顺应民意之举。不知荀君口中迷途何谓也!”
荀攸故作愕然道:“光和六年(183年,凉州税赋不增反减,不知所谓盘剥百姓,是朝廷所为,还是地方官员所致?”
是啊,你说朝廷盘剥,但朝廷又没有多收税赋,那多收的钱去哪了?还不是你们这些地方官员搞的鬼?
荀攸此言,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韩遂:你韩遂哪有脸说这话?
韩遂面色铁青,拳头紧握,不再说话。
两侧将领见状,纷纷怒视荀攸。
荀攸面不改色道:“自中平元年,凉州叛起,至今已近六载。攸观凉州诸郡,百业凋敝,农事不举,生计艰辛,民不堪其乱。
今陛下英明神武,欲平定天下,发展民生,使民安居乐业。若韩从事真要顺应民意,自当幡然悔悟,归顺朝廷,与民修养生息,使民不受兵灾匪祸!”
韩遂冷哼道:“皇帝,不过是总角小儿,受制于董太尉,何来英明神武之说?”
此时,乃光熹元年十一月,董卓仍任太尉。
荀攸肃然道:“韩从事未见过陛下,莫要被传言蒙蔽。”
韩遂盯着荀攸,看他满脸郑重之色,不由收敛对刘协的轻视之心。
不过,也仅仅如此。他可不相信,九岁小儿,怎配英明神武四字!
韩遂面色缓和道:“遂自是心向朝廷,不愿凉州百姓再罹兵灾,只是,不知朝廷如何安排吾等?”
荀攸拱手道:“臣以身报国,何谈条件!”
韩遂冷笑道:“遂于五年前,已不是汉臣了。”
荀攸怒视韩遂道:“那韩从事如今是何身份?”
韩遂顿时哑然。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贼寇。但自称义军,亦不过是脸上贴金、掩人耳目罢了。
看着韩遂无话可说,荀攸道:“既然韩从事欲和朝廷谈条件,攸洗耳恭听。”
韩遂看了眼手下诸将,沉吟片刻道:“遂麾下诸将,随遂出生入死多年,若不能妥善安置,遂亦不忍心也。故遂愿为麾下诸将请封求赏,不知荀君意下如何?”
荀攸看了眼韩遂,又左右环顾诸将,朗声道:“此事,攸自会回禀陛下。是否封赏,惟陛下圣断。攸不能擅作主张。”
韩遂大笑道:“自应如此。荀君请上座。”
看了眼韩遂身旁空置的案几,荀攸拱手婉拒道:“事未办成,攸怎能安食?”
韩遂劝道:“一餐一宿而已,并不妨事!”
荀攸再拒道:“陛下心忧凉州时局,尚等着攸回报。况且,韩从事也不希望攸是个贪食享乐之人吧?”
韩遂哑然失笑道:“如此,倒是遂小觑了荀君!”
荀攸再次拱手拜别,昂然出帐,与护兵疾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