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便有数名御史等官员附言。
刘协看了眼进言的官员,又看了眼袁隗等人,平静道:“违背伦常是何意?”
扰龙宗信心十足地答道:“人皆有父母,禽兽亦然。今宦者张迁,竟以邪术孵化鸡子,使得雏鸡生而不知父母,岂非违背伦常!”
刘协闻言,嘴角露出讥讽之色。他继续问道:“悖逆天理又作何解?”
扰龙宗昂首答道:“母鸡抱窝,孵化鸡子,乃自古以来的道理,宦者张迁竟然以邪术孵化鸡子,岂非悖逆天理!”
刘协冷笑道:“侍御史居然知道母鸡抱窝,想来也是寻人打听过啊?”
扰龙宗觉得刘协的语气不对,不由得低下头来。
刘协朗声道:“大学有言: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侍御史从母鸡抱窝,格出人工孵化鸡子,违背伦常,悖逆天理的认知,倒令朕耳目一新。”
看着扰龙宗面露喜色的模样,刘协顿了顿,冷冽道:“《庄子·盗跖》载,神农之世,民知其母,不知其父。《白虎通义》亦载,古之时,未有三纲六纪,民人但知其母,不知其父。扰御史,请问古之民是否违背伦常,悖逆天理?”
扰龙宗张口辩解道:“陛下,《白虎通义》载,民人但知其母,不知其父,能覆前而不能覆后。故伏羲仰观象于天,附则察法于地,因夫妇,正五行,始定人道。此乃天理演化,正伦常也!”
他的言外之意便是,天道有常,人伦有序。古之不存,则无所谓悖逆伦常人道。今既定伦常人道,当恪守之,总不能回归古时知其母而不知其父的状态吧!
刘协笑道:“伏羲仰观象于天,附察法于地,因夫妇,正五行,始定人道。扰御史却将人道及于禽兽,何故也?”
扰龙宗听出刘协言语中的陷阱,他正色道:“儒之教化,不择其类,禽兽亦可施教也!”
刘协哑然失笑道:“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扰御史欲以人道施于禽兽,则人与禽兽将何以分?”
面对刘协扯虎皮拉大旗的做法,扰龙宗很无奈。他总不能说,人与禽兽,以形分吧!这不是打孟子的脸么!
若是他敢应下,说人道施于禽兽,无以分。他岂不是骂人等于禽兽么,日后他还怎么立于朝堂!
沉默半晌,扰龙宗无奈道:“儒之教化,虽不择类,但兽能习其形,却不知其意。此乃人与禽兽之异也!”
刘协轻吐了口气道:“世间万物,皆有其序。朕曾闻:南海有龟,于沙滩掘洞,产卵其中,后以沙土覆之。两月余,小龟自沙滩出,母龟不复现。故宦者张迁,以禽兽之道施于禽兽,何错之有?”
以禽兽之道施于禽兽,这有错么?扰龙宗无言以对。
刘协继续道:“朕曾闻,有鸟鹈鴂(杜鹃),既不懂筑巢,又不孵蛋,更不哺育雏鸟。惯将卵置于其他鸟巢,由假母育之。然其卵常早出,将假母之卵推出巢外,让假母仅哺育它。以人道观之,其鸟若何?”
扰龙宗张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因为若以人道论鸟,该鸟实不该存活于世。
今天值班,白天没时间写,晚上好不容易赶出来。明天如果能更,要等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