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 140 章(捉虫)(1 / 2)

只见上头无一丝的血肉, 要不是那凹陷的眼眶里簇着幽幽鬼火,那骷髅骨浑然是死寂模样。

黑雾越笼越多,骷髅骨上的黑也愈发的浓郁, 只是瞧一眼便让人心惊得很。

那微微张合的下颌骨, 发黑的牙,咔哒咔哒的声音潘知州多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不化骨嘴角的弧度都带着邪恶。

他急急的收回目光。

老实说, 他这下有点怵这不化骨了。

罢罢, 他这凡夫俗子认点怂又有什么好丢脸的

不丢份,一点都不丢份

潘知州故作镇定的将视线看向旁边, 瞧左边瞧右边,就是不瞧不化骨。

这样往旁边一瞧,他顿时注意到了,地上那些宛若一丛丛的石头愈发的明亮了。

这是黄泉疣被化去了。

潘知州微微抚了抚须,不得不暗赞造物的神奇, 一个是至阴至邪的黄泉疣,一个是灵炁充沛的黄泉水。

相生相克,当真奇妙。

很快, 此处的黄泉疣被不化骨化去了,而它周身也萦绕着浓郁的黑雾,黑雾游荡飘逸, 好似想要逃离, 却被它毫不留情的抓了回来。

渐渐的,那如黑玉一样的骷髅骨笼在黑雾中瞧不真切了,只眼睛处簇着明明寐寐的鬼火。

它立在原地,微微低头,不动弹也不说话。

顾昭有些担心, “乌小哥”

“顾小郎,我没事。”只见那团黑雾动了动,似乎是摇了摇头。

顾昭“乌小哥稍等,我去寻一寻那缝隙。”

“恩。”乌古岩轻声应下。

黑雾中,那簇着幽幽鬼火的眼眸火苗黯淡了两分。

它低头瞧自己的手,上头黑炁环绕,时不时的还有如发丝一样的黑雾逃窜而去。

以后,它是不是再也不能出去了

死炁如此浓郁,没有黑布衣裳能够缠绕包裹它了。

它不想瞧见大家像看怪物一样看它。

而且,死炁这般浓郁,凡人沾染了,不是大病一场,就是倒霉一场

它,好像真的是一个怪物了。

乌古岩暗自神伤,无人察觉。

此处的黄泉疣已被化去,缝隙里新涌来黄泉水,里头那一分的死寂就尤其的明显。

就像密闭的石室里有了一丝风气。

虽轻,仍然可察觉。

顾昭顺着这一丝的死炁,踩过这一地丛生的石头,路越走越偏,中间小道蜿蜒,隐隐有多条岔道,似迷惑他人,却又只似前人留下的挖掘痕迹。

地上的土越来越湿润,带着几丝的暗红。

片刻后,顾昭寻到了黄泉水裂缝。

那是在山腹的一处石壁,触手湿润,带着寒凉冻骨之意,上头石头面凹凸不平,粗粝锋利。

倏忽的,顾昭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石壁。

六面绢丝灯飞旋升空,如一轮圆月一般的高悬于空,橘黄的烛光光彩大盛,将此处照得明亮,也将这石壁的纹路照了个清晰。

待看清后,顾昭的眼睛瞪大了一些,心下大震。

“是符阵。”

此时,潘知州也跟了进来。

他看了顾昭一眼,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那石壁,左看右看,那石壁在他眼里就是一个寻常的山壁。

不过,这石壁的壁面着实是粗粝了一些,只见其约莫三丈高,宽不过丈余,上头是黄褐色和青灰色斑驳的石面。

顾昭摇头,“不是粗粝,是符纹。”

她伸手抚过这石壁,虽然石壁上的痕迹好似全无规则,巧夺天工,浑然天成,不过,她知道不是。

这儿的刻痕是符头,这儿是符脚,这儿是符胆

顾昭的手跟着石壁上的纹路细细描绘,在她眼中,这黄褐色的石壁浑然成了黄纸,而其中掺杂的青灰色石头则成了朱砂。

最后,她仰起了头,手指石壁右上的一处位置,道。

“而这儿,是符窍。”

在顾昭指点符窍那一处时,这一处的石壁好像活了过来。

就像就像一尾大鱼翻了翻身。

潘知州结巴了,“动,动了。”

“恩。”顾昭点头,“这里头封了一条大鱼的残魂。”

“大鱼的残魂”顾昭这么一说,潘知州紧着就看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心里暗暗想着,亦或是顾昭方才那一点,正好点到了窍门处,须知,道家有云,画符不知窍,徒惹回神笑,这符窍被点出,此处石壁也现出了真模样。

潘知州的眼里,好像当真在石壁里瞧到了一条大鱼。

只见鱼身修长带点胖,有着旖旎多彩的大鱼尾,微微摆尾,便能撩起惊涛骇浪。

鱼身上有微微发亮的鳞片,此时腮口微张,萎顿的汲取着点滴的水润。

“小郎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瞧到了。”

潘知州抚了抚,伸手指着一处,迟疑道,“这瞧过去有些像翅膀,这大鱼是长了鸟翅吗”

顾昭点头。

还不待顾昭再说什么,潘知州一击掌,面上带上了恍然之色,猜测道。

“我知道了,这是赢鱼。”

他在石壁下方来回走了走。

听顾昭这么一说,这处石壁当真不像是天然而成的石壁,旁的不说,只见这石壁是矩形的,边沿的凿痕未免太过清晰了一些。

这样一瞧,反倒真像是以山壁为符纸,山石凿痕为朱砂。

潘知州若有所思“山海经有云,有一种异兽唤做赢鱼,它生了鱼的身子,背脊上却有鸟的翅膀,叫声如鸳鸯,于何处出现,何处便有滔天的水患。”

“顾小郎,这大鱼便是赢鱼吧”

“大人猜的不错。”顾昭点头。

她顿了顿,继续解释道。

“此处是阴阳界限薄弱之处,有人将赢鱼的残魂封存此处,鱼儿嗜水,自然会寻着水的踪迹撞击而去。”

“尤其还是赢鱼,大人,你方才也说了,它所在之处便有滔天水患。”

“赢鱼渴水,在这阴阳界限薄弱的地方,自然只能嗅到黄泉水的炁息,它本身的神通便是发水,残魂冲击下,此处界限破损,黄泉水溢散人世。”

如此,方有黄泉疣一事。

顾昭停顿了下,看向石壁没有再言语。

潘知州叹了口气,也没有再说话了。

就像顾小郎方才疑惑的那样,此刻,他心里也有了疑惑。

这一处的黄泉水溢散,究竟是庆德帝寻人做的,还是他也不知,只当是意外寻到了一处黄泉水溢散之地。

开采石矿,炼化黄泉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谁是螳螂,谁又是黄雀

一切只是猜测,两人将此事暂时搁置。

顾昭从绢丝灯中将晶体拿出,手诀一掐,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晶体一跃而起,于半空中散发出莹莹之光,片刻后,它们好似化成了一摊的泉水,清澈纯净。

石壁中,摆尾张腮的大鱼好似饥饿的人嗅到了蒸笼里那热腾腾的炊饼一般,带着米面诱人的香气,只见长尾一摆,鱼头转了个方向,朝石壁外头瞧来。

与此同时,顾昭的手往虚空中一探,无数的元炁在手中汇成一只笔,笔尖坠着莹莹元炁,上头带着青绿之意,那是跳丸日月之力。

时光回溯

随着元炁和跳丸日月之力没入符窍,顾昭体内的金丹滴溜溜的直转,无数的元炁顺着笔尖朝石壁的符窍疯涌而去。

此处倏忽的起了风气。

潘知州抬袖遮面,半眯着眼睛朝前头看去。

只见石壁处华光大盛,那一处的空间好似扭曲了,在他肉眼瞧来,石壁上的纹路一点点的淡去,不,不能说是淡去,就好像有一股力量催着这一处的石壁回归了原本的模样。

回到了没有符阵的那一刻。

也许是片刻,也许是万年。

石壁上那些浑然天成的符文刻痕消失了。

与此同时,一条比大猪还大的鱼儿摆着尾,倏忽的一头钻进了顾昭一早便备好的水流之中。

莹光一闪而过,继而寂灭。

潘知州眨了眨眼睛,慢慢的放下了遮面的袖子。

这时,此处不见风气,也不见大鱼,只顾昭手中抓着一块玉牌。

“这是”潘知州凑过去瞧了一眼。

只见这玉牌之中,一条大鱼背脊生两翼,大尾旖旎如上等的丝绸,于水中缓缓的绽开。

它鱼眼泡泡朝外,似在瞧人,那一身粉色的鳞片瞧过去就像芙蓉石一般,质地易脆,却又有着娇羞的迷人光晕。

便是封存着赢鱼的黄泉水也凝结成了祥云状,格外的应和赢鱼那大张的两翼。

潘知州“这,瞧过去还怪精致好看的。”

顾昭想了想,将这玉牌递了过去,“此物就送予大人吧。”

潘知州意外,“送我”

顾昭点头,“大人这一脉与水有缘,这赢鱼已是残魂,大人要是喜欢,可以将它搁在水中,公务繁忙过后,瞧一瞧鱼儿,眼睛也没那么疲惫。”

潘知州想了想顾昭说的那场景,心中也是颇为意动。

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他近来当真颇为喜爱垂钓。

一把钓竿,一根鱼线,上头坠着一弯鱼钩,旁边搁一木盆,再来点饵料,寻个大石头,往河岸边一坐,听那流水哗哗的声音,偶尔风来,再听一听那流水拍岸之声。

啧,当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啊。

潘知州摇头扼腕。

可惜,平日里州城事多,他哪里能找到空档去垂钓哟

罢罢,没有空闲钓鱼,养个鱼儿也是极好的。

方才他可是瞧了,这长了翅膀的鱼儿当真是威风极了,左右他还养了只聒噪的八哥鸟了,再添个鱼儿也不费事,还是只不用吃不用喝的鱼儿,多省事啊。

别说,大吉利还能多个伴儿呢

潘知州便不和顾昭客气了。

“那便多谢顾小郎了。”

潘知州接过玉佩,收拢到袖袋之中,视线看向那处石壁,问道。

“顾小郎,此处的缝隙阖上了吗”

“阖上了。”顾昭点头。

方才她用了跳丸日月中的时光回溯,化去了石壁上头符阵的炁息,符阵一去,封存其中,赢鱼的残魂自然被引了出来。

“那便好。”潘知州庆幸。

为防万一,顾昭以土化炁,将这一处的石壁缠得密密实实。

五行之中,土能克水,有了土炁的填补,此处阴阳界限的薄弱也能更加的密实。

接着,顾昭环顾过这一处的山腹,手诀一掐,地上丛生的石头瞬间化作流光,倏忽的朝六面绢丝灯中飞蹿而去。

待确定此处无一丝残留之物了,这才招呼道。

“走吧,咱们出去了。”

一行人就着六面绢丝灯的光亮往外走,再往前又是狭窄之洞,顾昭率先出了坑洞,伸手将潘知州拉扯了出来。

再探手伸向不化骨时,它摇了摇头,示意它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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