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6年年末,发生了一件令兀鲁·马黑麻陷入思考的事。
萨马拉是喀山汗国最南边的城市,与同纬度草原的其他城市一样,萨马拉适合蓄养大型牲畜,人民闲适而自足,因而产生了很多以说书唱歌为生的演绎者,他们大多传颂或者歌唱成吉思汗时期及更早时代的英雄事迹。
近期,萨马拉的乌里玛教团对说书人提出了质疑。一位重要的神职人员提出,说书人的这种职业,会导致人民不自觉的崇拜过去的君王和英雄,从而使人们对阿拉的信仰被削弱。应当彻底取代说书人这一职业,销毁全部民间关于历史的书籍,好让人民一心一意的尊奉阿拉。
兀鲁·马黑麻对此很是头疼,一方面,宗教是教化民众的重要方式,如果没有乌里玛阶层的支持,国家的教育系统可能会因此受到极大的影响。但如果放任乌里玛无限壮大,那么巴什科尔托斯坦的事件便会不断上演。
况且,对于蒙古人来说,麦加和麦地那都不是他们世界的中心,穆罕默德是先知,但不是祖先,成吉思汗铁木真才是真正塑造了蒙古人的圣雄。
至少就立国之本这一方面,《古兰》并不能指导由蒙古人和鞑靼人建立的喀山汗国。
这时,一个事件却帮兀鲁·马黑麻解决了这个烦恼。
1447年2月7日,在没有取得兀鲁·马黑麻同意的情况下,萨马拉千户受到乌里玛阶层的挑唆,擅自开始了对萨马拉内说书人的抓捕。整个城市都动荡起来,任何持有历史相关书籍的人都被视作说书人。
直到同年2月23日,兀鲁·马黑麻在喀山城的大街上遇见了衣衫褴褛的喀山著名成吉思汗传颂者——孛儿只斤·巴蒂尔,才知道萨马拉的情况已经危急至此。
孛儿只斤·巴蒂尔是金帐汗国建立者拔都的后代,从小不习武艺,也不打猎,每日最喜欢的事就是喝酒、创作诗歌还有在街头颂唱自己的作品。由于自己是成吉思汗的后代,所以他的诗歌都与成吉思汗的功绩以及拔都建立金帐汗国有关。
算起来,巴蒂尔还是兀鲁·马黑麻的远房亲戚。当年在进入金帐汗王庭之前,年轻的兀鲁·马黑麻曾经有一段时间住在萨马拉的乡下,与巴蒂尔见过几面,那时巴蒂尔就已经是一个多愁善感,善于文章的人,常常拿着火不思坐在石头上弹唱,巴蒂尔还曾给兀鲁·马黑麻写过一首诗,来表达对兀鲁·马黑麻的欣赏。兀鲁·马黑麻对这个人很有好感。
“怎么?连赞颂自己的祖先都不行吗?”兀鲁·马黑麻有点愤怒,也觉得有点不妙。
巴蒂尔一手用袖子挡着脸一手擦着眼泪说道:“是啊!大汗!那萨马拉千户派兵驱逐我们,我要跟他们理论,他们也不听。他们说我有崇拜偶像的嫌疑,把我的嘴塞上,抽了我好些鞭子,直到我发誓不再创作那些诗歌,他们才肯放我离开,您说,哪有这样的道理,难道我连我们的英雄祖宗也不能歌颂吗?”。
兀鲁·马黑麻当即安慰道:“好了好了,巴蒂尔,你先进宫去,我给你准备些衣服和吃的,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以后就在我这里作诗唱歌,没人敢阻止你”。
听兀鲁·马黑麻这么说,巴蒂尔哭得更伤心了,直扑到地上磕头,亲吻兀鲁·马黑麻的脚趾,兀鲁·马黑麻挥了挥手,让左右把巴蒂尔拉回到城堡里好生安顿。自己却站在原地,思索了半晌。
随后,兀鲁·马黑麻像是下定了决心,快步走到马厩,让人牵了匹马来,直奔军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