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婆在诊室里用小炉子烧水准备泡茶，这是她老人家几十年如一日的习惯，每天早上起来先生起炉子烧水泡一杯茶给老伴，然后才开始打扫诊室的卫生。

沈重楼从一个木柜子里找出一个已经磨光了表面图案的金属茶叶罐子，抓了把茶叶放进阿公平时用的一个保温杯。

这茶叶是给沈家诊所供药材的山民们送的，有的是他们自家房前屋后种的，有的则是山野里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老茶树采摘的，卖相虽然不好，却可遇不可求。

当然，沈家也不会白拿他们的茶叶，平时送药来的山民来看病都不收费的，要是时间晚了还留他们吃饭，甚至住下。

这种茶只经过简单炒制，当烧滚的开水倒入杯子里时，原本卷缩一团的茶叶被一百摄氏度的滚水冲得上下翻飞，等杯里的水静下来之后，那些叶子才缓缓舒展开来，同时茶香也跟着白色的热气慢慢散发出来，混合在冬日清晨冰冷的空气里，整个诊室被茶香萦绕，瞬间变得温暖起来。

沈重楼将那杯茶端到正在翻看药典的阿公面前，老人抬头看他一眼，笑问，“屁/股没事吧？”

“我爸昨天晚上给上了药，没事了。”一直以来，沈重楼在这个家里挨母亲揍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大家都习以为常了，他也很坦然，同时话锋一转，“阿公，这次我本来真的是想利用寒假跟同学到申城去赚点零花钱，只是意外撞上了陈家的人，我真没想去跟他们认什么亲的，您没有生我的气吧？”

阿公笑着抬手轻轻给了他一个枣栗，“臭小子，不好好读书居然想着赚零花钱，我当然生气啦，难怪你妈要揍你。”

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长长吁了口气，那表情极为享受。

等到老伴扫完地出去倒垃圾之后，老人才又压低了声音道，“其实不管你和你爸跟陈家人认不认亲，我都会一直把你们当我的亲儿孙看待的，可是我不能不顾及你阿婆的感受啊，当年那姓陈的伤害过她，所以只要你阿婆不同意你们去申城，今后就不许去，知道吗？”

自己将来要在申城开药厂的，如果家里不解除对申城的禁令，以后做事就只能偷偷摸摸，要是被发现没准又得挨顿揍，沈重楼想想都觉得无奈。

他决定从阿公这入手，如果他老人家能帮忙找阿婆说情，没准就可以解除禁令了。

于是沈重楼笑道，“阿公，我觉得吧，对付渣男最有利的还击就是过得比他好，我阿婆遇到您这样的好男人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而且您和阿婆现在儿孙满堂，那姓陈的却连个儿子都没有，他哪一点比得上您老人家啊？”

听到这话沈老爷子果然开心地笑了，摸着下巴点头表示同意，“嗯，还是我大孙子看得准，我也觉得那姓陈的配不上你阿婆，当年一定是老天爷点错鸳鸯普了。”

沈重楼决定趁热打铁，把阿公拉到自己的战壕里来，“即然这样，为什么我们沈家人要躲着不敢去申城呢，这样一来倒显得我们比他们家差，自卑了似的。”

“你的意思是，还想去申城”阿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一眼被看穿，沈重楼也不藏着掖着了，“我确实想去，要是有机会的话，沈家的人都应该到申城去发展，毕竟现在政策条件越来越宽松了，人口也可以随便流动，像申城这样的大城市将来一定会有很好的发展空间，我们沈家人如果一直不去，将来只会固步自封，更让陈家人瞧不起，沈家人到申城要是发展得好，还可以在那买房子，把陈家彻底比下去，岂不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