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回到三楼,凯恩刚刚锁好木门,紧接着,
身体就像是软面条一样顺着光滑而结实的门板滑落在木地板上。
“咳咳……咳咳……”
注视着手背上的鲜血,凯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攥住一样无比痛苦。
本以为有所好转,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痛苦又来了,自己的这个状态要是让凯丽看到了肯定会让那个善良的小姑娘难受,与其多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伤心,倒不如回房间里自己挺过去。
“这具身体绝对没有心脏病,我到底是怎么了?”
大喘着气,什么都做不到的凯恩翻滚着躺上了床,紧咬牙根,嘴里不断地加强着自己潜意识里求生的欲望。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不能死……”
天色渐暗,深蓝的天幕伴随着海岸的潮气向内陆席卷而来,带来一阵阵阴凉的海风。
海风裹挟着的寒气扫来扫去,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尤其是快要下雨的时候。
海岸边的路灯下,皮科尔摸了摸着怀里的匕首和开锁器小包,狠狠地嘬了最后一口后,恋恋不舍地丢掉了手里已经烧到烟屁股的廉价香烟。
这已经是最后一根了,身无分文的皮科尔无法想象,自己在躲避警察追捕的路途上没有烟抽的可怕景象,尤其是自己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时候。
他需要索尔,更需要索尔来买那该死的香烟,只要能吸烟,哪怕不吃面包都行。
因奔波和不规律的饮食而虚弱下来的身体让他不得不考虑抢劫对象掀翻自己叫来警察的后果。
幸运的是,在塞勒菲斯摸索踩点了好几天,他终于在中产阶级所在的丽斯特街联排别墅区上发现了一个适合自己的目标,从3号游荡到15号,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141号别墅,里面没住人。
三天都没有人出入,屋子的主人很可能出了远门,独留空房。
此时此刻,没有比一处无主的大房子更具有吸引力的东西了,即便那是一个胸口可以架起双管猎枪的美艳舞女。
戴起了已经磨的掉皮的皮质兜帽,皮科尔警惕地扫视一眼街道,快步向着丽斯特141号走去。
双手一撑翻过并不能作为障碍物的花园栏杆,皮科尔确定现在的自己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一切都很顺利。
敏捷地穿过没人打理杂草疯长的草坪,顾不得帆布裤脚被从未见过的怪异荆棘挂了几道印子,皮科尔弓着腰径直来到大门之前,摸出了自己永不离身的开锁器小包。
本杰明3型锁作为本杰明锁业的中端产品,主要服务于室外防盗安全系数较高的大门。
其复杂的三孔波浪形锁芯和逆十字转轴足以拦截新入行的小毛贼,却无法阻拦一个玩了十几年门把手的老熟客,对于皮科尔来说,开这种锁不比脱一个下贱妓女的衣服困难多少。
打开开锁器小包,皮科尔随手取出了两根‘细铁丝’。
精准地捅进锁眼,伴随着动听的‘咔哒’声响起,皮科尔的脸上却没有喜悦的表情,反而是多了几分犹豫。
眼前的门把手似乎比想象中要干净许多。
亮白色的闪电自天际闪过,紧随而来的是隆隆的雷声。
已有雨水从天际滑落,度过了自己短暂而激情的一生。
没有太多的犹豫时间,皮科尔收好开锁器,拉开了大门,侧身走进房屋。
大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在雨滴中开始模糊的暗黑世界。
反手握着匕首,皮科尔快速扫视了一下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一楼,稍稍松了口气。
进餐用的长桌上并没有摆放什么东西,脚边的矮柜里除了两双便鞋外就再无他物,显然房子的男主人和女主人并不在家。
没有在一楼浪费太多时间,知道有钱人喜欢在哪里放宝贝的皮科尔直奔二楼和三楼卧室。
“吱呀……”
价格不菲的红木楼梯猛地发出有些刺耳的声音,皮科尔低头看去,却发现不只是脚下的木阶,就连扶手都有一种腐朽的感觉,似乎脚下的红木已经经历了几百年的光阴一般,多了几分时光的沉淀感。
并没有多想什么,在雷声的掩护下,皮科尔的胆子和动作也不由得大了许多。
二楼有三个房间,略过明显是为未出生的孩童准备的房间,皮科尔先走进了女主人的卧室,一般来讲,女主人身上的物件要比男主人昂贵的多。
并没有什么怪异的癖好,皮科尔一脚踩在有些凌乱的紫色蕾丝内衣上,无视了半开的衣柜,来到了立着镜子的梳妆台前。
抽屉一个接着一个被拉开,皮科尔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挖宝藏的日子,心脏越跳越快,险些蹦出胸口。
“翡翠项链、猫眼石手链、金戒指……活见鬼,盒子里居然还有这么大的一块红宝石?这家店主人是抢了珠宝店吗?我的天,这次真的发财了,这还跑个什么劲,有这笔钱足以买通那帮贪婪的臭警察,去乡下当农场主了。”
雷声陷入到了短暂的间隙。
“吱呀”
正当皮科尔有些发愁梳妆台上自己整理出来的宝石堆该怎么带走的时候,一声无比熟悉的刺耳噪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木阶发出的哀鸣,还有女式高跟鞋富有节奏的清脆‘嗒哒’声。
皮科尔潮红的脸色猛地一白,手里的红宝石差点摔在地上变成红宝石们。
仅用了半秒不到,心头一狠的皮科尔就有了决定。
先藏起来确定回来了几个人,如果单单是一个女人的话,那就把女人打晕再抢走宝石,若是不止女人一人的话,就找机会先杀掉男人。
到时候杀了人反而不着急跑,有时间的话,自己可以跟女主人多玩一会儿。
反正逃亡的路上这样的事情做多了,心里早就没了负担,身体再虚弱,杀个毫无防备的人还是没问题的。
有了预案,常年练就的手速让皮科尔快速地还原了梳妆台的原本该有的状态,眼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无法躲在床下的皮科尔飞快地窜进了半开的衣柜内,在各种扑鼻的女人香气中合上了柜门。
“嗒哒,嗒哒。”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来到了门外,不过此时的皮科尔显然已经顾不了这个。
如果说一种香味会让人心猿意马的话,十几种不同的香味混合在一起那就是对大脑和鼻子的摧残了。
险些被衣柜里各式女人内衣熏死的皮科尔翻着白眼,努力地寻找让自己不憋死的办法,得益于身体矮小,皮科尔最终还是略微佝偻着身体,把鼻子凑到了衣柜偏下方的位置。
那里刚好开着几个指甲盖大小点孔洞,算是衣柜里唯一能获得正常空气的位置了。
身体很快适应了刺鼻的香味,终于有余力去观察衣柜外的情况,皮科尔微微屏住了呼吸,把眼睛凑到了孔洞处,却差点被涌上来的口水噎死自己。
孔洞外,两条丰满而白皙的无毛大腿映入眼帘,大腿和小腿之外还有一层价值不菲的黑丝长袜,长袜下方是一双艳红色女式高跟鞋,虽然无论如何也看不到上半身,不过皮科尔却知道,能长这么一双富有肉感的美腿,身材和脸蛋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
一股燥热的气息自小腹升起,皮科尔顿时有些飘飘然,在发现除了衣柜外的女人并没有其他声音从房子里传来后,胆子大起来的皮科尔空着的左手不自觉地移动而去。
在他看来,此刻偷窥带来的香艳感觉甚至比直接推开柜门胁迫还要来的刺激。
若是女人选择打开衣柜的话,自己再给对方一个大惊喜,想必惊吓的效果会更好。
仿佛是上天为皮科尔大开方便之门,在皮科尔的观察中,女人在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蕾丝内衣后轻轻哼了一声,然后就坐在了紧靠着衣柜的大床边。
皮科尔只觉得这声轻哼就像是上流社会最为清纯高贵的贵族小姐一般柔美,又夹杂了年少妇人独有的妩媚,一时间心肝都酥软了几分。
得益于柜门孔洞的角度,在最上面的孔洞里皮科尔成功看到了女人脖子以下的部分,也让他更加的兴奋躁动。
两腿叉开,淡红色的短裙若隐若现,火辣的身体仿佛埃尔夫大海沟一般深不可测。
鼻血不知不觉从鼻孔里淌出,皮科尔随手扯过一件女式内衣擦了擦丢掉,目不转睛地瞪大眼睛继续向外看去。
白皙秀气的双手划过紧致的锁骨,继而向着腰间移动,一举一动之间尽显妩媚妖娆的气息,让衣柜里的皮科尔呼吸更加粗重。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是想要表达什么,女人的手轻轻放在了束身腰带上,缓缓一拉。
皮科尔心头一跳,继而明白了女人早已发现自己的事实,知道其中的妙处,男人索性也不再压抑呼吸。
果然,在男人粗重的呼吸中,红色的衣裙在巧手的帮助下滑落在地,女人身体的束缚越来越少,与男人快要燃烧的躯体仅仅隔着一个柜门。
终于,女人成为了脱胎于母体之时的状态,男人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腿脚都软了三分。
“我美吗?”
在夹杂着笑意的问题中,女人从床上站了起来,靠近了衣柜,
然后,
一只手按住了衣柜门。
“美,我的宝贝,虽然看不到你的脸,不过我明白,你绝对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皮科尔试着推开衣柜门,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推不开,仿佛衣柜门之外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不由得有些焦急。
“宝贝你倒是让开啊。”
“别急,我衣服还没脱完呢。”
女人笑了笑,一只手按住衣柜门,另一只手探向胸前。
眼见还有美色可看,皮科尔也就多了几分耐心,只是心头还是有疑问,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开口道。
“美丽的小姐,你难道还戴着发套?”
没有回应皮科尔的疑问,女人只是自顾自地用食指按在胸口中线的位置,一滴血珠渗出,仿佛是为了让皮科尔看的更清楚一点,女人还压低了身子。
在血珠之下,白皙的皮肤多了几道裂痕,皮科尔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裂痕却是一根根肉色细线,此刻被尖锐如刀的指甲划过,细线整齐划一地分裂开来,像是一条崩坏的拉锁,又像是蛇褪去的皮。
“我美吗?”
夜枭般尖锐的声音不再妩媚柔和。
柜门被十公分长的黑色指甲彻底拉开。
张大了嘴巴,遍体发凉的皮科尔忘记了尖叫,惊骇欲绝地看着指甲剥开了美丽的人皮,锋利的匕首跌落在地。
“怪……怪物!”
一个浑身有着青绿色腐朽死皮,散发着腐败臭气的尖牙怪物笑着看向皮科尔,宛若墓地魂灯一般的亮黄色眼睛里满是狰狞。
“我美吗?”
昏黄的房间里,吊垂着的水晶灯散发出柔和的亮光。
水龙头里冰冷的自来水被手掌带着拍打在脸上,苏杨愣愣地看着镜子里有些苍白瘦削的16岁少年,不由得有些出神。
他还没彻底适应自己的这张新面孔。
如墨的短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额前,眼前的这张脸仿佛糅合了东西方最为精华的部分,既有西方人宛若鬼斧刀削一般的立体感,又有东方俊男剑眉星目的完美五官,整体看上去无比惊艳,就是干瘦的脸颊让脸的主人显得有些虚弱。
事实上,苏杨现在的身体也确实很虚弱,就像是刚刚大病一场。
继续梳理着脑海里多出来的一部分名为‘凯恩’的陌生记忆,苏杨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自己已经穿越,或者说上一个世界的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就像是看着镜子的自己,总是有一种无法分清虚幻和真实的荒诞撕裂感。
再怎么说,一个小有身价的专业心理医师都不应该被‘疯狂崇拜’自己的女患者用十三刀捅死才对,自己又不爆金币,不该承担这样的痛苦。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自己当时不应该拒绝女患者的特殊要求,很明显,在某种疯狂的幻象中,女患者已经迷失在了虚假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总的来说,自己还是太过小看由执念所诞生的欲望了,自己非但不该与女患者争执,还应该满足女患者,告诉她《死灵之书》是真实存在,由阿拉伯狂人阿卜杜拉·阿尔哈萨德杜撰的,而不是一个名为洛夫克拉夫特的美国恐怖故事作家虚构出来,被许多人扩充过的神话故事书。
回想起自己胸前被染红的《死灵之书》,苏杨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女患者疯狂的笑容淡去。
终究是过去了,宛若一场永远都无法再见的梦。
深深叹了口气,苏杨眼前的玻璃渐渐模糊。
过去的名望,白手起家打拼出来的社会地位和财富,乃至于背负的情感债务,此刻通通化为空中泡影消失不见。
再怎么悲伤,苏杨都已经死了,现在站里在镜子前的是凯恩。
当过心理医师的经历告诉苏杨,除了接受这个陌生的新身份外,自己并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能让自己生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不过往好里想,就算是在原生家庭混不下去,单纯地靠自己的社交能力应该也很难饿死。
毕竟现在的自己也只有身体是十六岁了。
“咚咚咚……咚咚咚……凯恩?你怎么又锁门了?你没什么事吧?姐姐帮你把早餐端来了,要趁热吃才行。”
卫生间……或者说盥洗室的木门外传来了一声柔柔的女性声音,凯恩明白,那是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凯丽。
作为被爷爷赫拉格收留养大的孤儿,或许是因为怕再次被抛弃,凯丽从小就极为懂事地学会了做家务和照顾人,显然,一个父母长年不在家的小弟弟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感情付出对象。
得益于凯丽本身出色的容貌和气质,原生凯恩其实是对照顾自己的姐姐有恋慕之情的,只是随着年龄变大,世俗上的束缚使得凯恩把不伦的情感一直压在心底不表现出来而已。
再加上近几年因而遭遇绑匪而完美破产的弗恩叔叔一家也住进了教堂,出于少年矛盾的心性,多了几个‘家人’的凯恩就有些刻意疏远自己的姐姐了,这样的举动倒是让不明所以的凯丽有些伤心。
好在梳理记忆和人物关系之余,这一个月的养伤时间足够‘重生’的凯恩重新缓和与‘姐姐’凯丽的关系,在抛开伦理束缚的枷锁来看,此刻的凯丽对于凯恩来说也不过是一个青涩的小丫头而已,自然没有刻意回避的必要。
“凯丽姐姐,我没事。”
说着话,凯恩胡乱扒拉了两下湿漉漉的头发,调整了一下面部笑容后,面带虚弱微笑地拉开了盥洗室的门栓。
看到凯恩的头发有些潮湿凌乱,身穿黑袍修女服的凯丽小心地把装有黑麦粥的白瓷碗放在门口的矮柜上,好看的眉头担忧地皱起。
“凯恩,你的身体本来就虚弱,洗了头怎么能不擦干净呢?”
两步走进盥洗室,凯丽拿起属于凯恩的褐色毛巾抖了抖,熟练地为凯恩擦拭着头发。
知道每次凯丽服侍自己凯丽都会很开心,凯恩也就没有矫情的拒绝,任由自己的姐姐摆弄着自己的头发。
融入一个新环境的前提是跟其他人打好关系,凯恩当然明白这一点。
“凯丽姐姐,你对我这么好,要是以后姐夫看见了,姐夫一定会吃醋的。”
察觉到了后脑温柔的胸怀,早已习惯的凯恩倒是没有产生什么肮脏的想法,反而是笑着开了个玩笑。
似乎是没想到自己的弟弟会这么跟自己开玩笑,黑色头纱下的耳垂微微泛红,凯丽收好毛巾后轻轻揪了一下凯恩的耳朵以示惩罚,不过在凯恩看来,这揪和摸也没什么区别。
“姐姐都准备一辈子服侍神当修女了,哪来的姐夫……”
“凯丽姐姐现在还不是修女呢,万一哪天反悔了想结婚怎么办?”
“那……那姐姐就给你找个不吃醋的姐夫……快把黑麦粥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姐姐给你去拿面包。”
目送跟自己身高平齐的凯丽有些慌张地跑开,凯恩发现偶尔小小的开一下凯丽的玩笑还是很有趣的。
“咕咕~咕咕~”
走廊的尽头传来了熟悉的叫声,凯恩扭过头,正对两只滴溜溜圆的大眼睛。
位于彩色玻璃窗沿上的是一只个头不大的白面鸮,赫拉格总是称呼这只白面猫头鹰为蜜芽,凯恩一直猜测这只猫头鹰可能是只母的。
这只白面鸮算是教堂里养的宠物,只不过这只白面鸮似乎除了爷爷赫拉格以外,见谁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平时摸都不给摸一下,很少能发现其踪迹,即便是能见到几面,这鸟也总是喜欢站在高高的地方用鸟眼看人,不知为何,凯恩总觉得这猫头鹰的眼中满是拟人化的不屑。
“白咕咕?咕咕咕?”
“咕咕~”
才刚刚靠近两步,歪着脑袋的白面鸮就飞离了窗口,让想要探一探蜜芽的真实性别的凯恩不得不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两口灌下黑麦粥,凯恩走下了三楼。
安魂教堂位于塞勒菲斯市东区,占地面积不可谓不大。
不但有着辽阔的专属墓园,与墓园相对,在靠近东边森林的位置还有着一片封闭式的花圃,不过花圃的大铁门向来是锁着的,除非获得一家之主赫拉格的同意,不然的话只能试着翻越足有两米多高的带刺围墙。
甚至有不可靠的传闻说花圃里有着可怕的杀人机关,当然传闻终究是传闻,并没有人证实,更何况就算是真有,私人领地的机关跟大多数正常人来说都是无关的,自然不会有人冒着得罪赫拉格牧师的风险过度追究。
因为没人会冒着身体上扎几个血窟窿的危险去看一些无聊的花花草草,自然也就没人选择翻墙了,至于外人就更不用说了,谁都知道康斯坦丁家族的安魂教堂是塞勒菲斯市唯一一座不受三大教会控制的私人教堂,名义上来说,安魂教堂是受法兰国法律保护的私人领地,也是受法兰国承认的一座具有施展安息仪式权利的私人教堂。
因非法入侵而死在私人领地里,不受法律保护,做了安息仪式后,可以就地掩埋。
而所谓的安息仪式是指人死后由教会的牧师出面进行的特殊宗教仪式,受法兰国的律法支持。
据说只有在安息仪式过后,死者下葬或是火化才能真正的得到安息,至于说违反的那些人下场如何,法兰国的宗教审判所已经无数次用血淋淋的教训告诉了民众什么叫三倍处罚。
如果不想用索尔来为自己死去的亲人做安息仪式的话,等待活人的将会是比死去亲人还要严重的痛苦。
当然,如果某个流浪汉实在是没钱,家里人又死光的话,也可以由法兰国安排的教会来免费做安息仪式。
因此,不想在垄断安息仪式的三大教会花费高额仪式费用的话,那就只能去找法兰国承认的私人教堂。
一般来说,私人教堂的仪式费用都会比三大教会的教堂机构便宜不少,因此只要家里还有活人,生活在塞勒菲斯的人就不会试着得罪安息仪式开价仅有三大教会三分之二的安魂教堂。
作为牧师赫拉格的长孙,整理过记忆的凯恩深知自己也算是‘家大业大’,在没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并不想开始一段新的奋斗史,要是能顺利继承安魂教堂的话,哪怕在爷爷赫拉格死后可以分到康斯坦丁家族一点点的家产,自己也不用忧愁后半辈子该怎么活了。
虽然教堂没多少钱,但是架不住有地。
在前世,地可比钱有价值的多,关键是保值。
“凯恩哥哥,你的身体好些了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在二楼抱着一部圣书背诵的弗里斯见到凯恩从楼梯上走下来,眼睛不由得一亮,立马放下手里足以砸死人的‘圣砖’。
机会难得,正大光明偷懒的机会可不能错过。
弗里斯是弗恩叔叔和杰西卡婶婶的儿子,而弗恩是赫拉格的次子,在长子凯洛死后,也只有二儿子弗恩·康斯坦丁和三女儿拉莫斯·康斯坦丁陪伴在身边了。
因为老爷子赫拉格出了趟远门,所以安魂教堂最近并不开张。
近些日子里,为了提升教堂业绩,弗恩叔叔和青年雇工泰罗负责去市里和村镇联系想要做安息仪式的客户们,遵照赫拉格安排的回归日子做好预约安排。
如果不想在三大教会多付将近1的索尔的话,就只能先由弗恩和泰罗把逝者的身体用厢式货车拉回教堂地下室安置在冰棺里,等到老爷子赫拉格回来之后再‘批量处理’。
不得不说,这样确实会流失大量不是太差钱的客户,不过也没办法,因为具有安息仪式的资格牧师只有赫拉格家主一人。
至于说在市里的裁缝店打工的拉莫斯姑妈,除了安息日会带着不上课的安娜回到教堂外,平日里都是在塞勒菲斯市里租房子住。
对于凯恩来说,不说性子柔弱的凯丽姐姐,算上已经离异的拉莫斯姑妈带来的调皮妹妹安娜,三个‘同龄人’中只有弗里斯这个弟弟最老实厚道了。
当然,老实厚道是相对于妹妹安娜而言。
知道弗里斯想对自己表达什么,苍白的脸上挂着虚弱的微笑,凯恩宠溺地摸了摸弗里斯的脑袋。
一个月的时间足以让他在十四岁男孩的心里成功建立可靠老大哥的形象了。
所谓老大哥,自然是闯祸的时候为你撑腰,出丑的时候为你遮掩,偷懒的时候为你打掩护。
男孩子嘛,该惯就得惯,该出去玩的时间老是呆在家里读死书有什么用……反正自己这么虚弱,弗恩叔叔回来打的也不是自己。
“弗里斯,谢谢你的关心,我的身体好多了,不过忽然有点想喝牛奶,不知道家里有没有了……”
只见弗里斯的眼睛亮闪闪的,转身咚咚咚跑下了楼,没过半分钟,在凯丽的一声惊呼中嘴角挂着奶渍的弗里斯就跑了回来。
“凯恩哥哥,真是太不巧啦,家里的牛奶刚好喝完,我去市里给你买一袋吧。”
“去吧,记得在中午吃饭前回来。”
“妈妈!给我点索尔,我要给凯恩哥哥去市里买牛奶!”
“臭小子!出去玩就出去玩,别想要钱!”
目送弗里斯蹦蹦跳跳地下了楼,凯恩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甜,不由得咳嗽了两声。
“凯恩,你也太惯弗里斯了,要是爷爷在的话肯定要说你……呀!凯恩!”
拿着一根软面包从一楼厨房走上来的凯丽话还没说完,就见凯恩嘴角渗出了鲜血,一时间哪还顾得上手里的软面包和修女应有的姿态,浑然不知面包已经掉在地上的凯丽慌张地跑着扶向凯恩,却见凯恩摆了摆手,虚弱的脸上毫无痛苦之色。
“凯丽姐姐,我没事,只是咳嗽把喉咙咳破了,没什么大碍。”
安慰了一番凯丽,凯恩笑着捡起了地上的脏面包,脸色似乎好看了不少。
“凯恩,这个面包我吃吧,我再给你拿一根。”
想要拿过脏面包,却被凯恩灵巧的避过。
“没事,我会把脏的地方拿掉的,我先回去躺躺,凯丽姐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嗯,注意身体。”
看着凯恩颤抖而坚决地走上三楼,虽然脸上看不出,凯丽的心里却急得要死。
爷爷不在,要不要把正在跟客户们联系仪式时间的弗恩叔叔叫回来呢?
念头刚升起,凯丽就毫不犹豫地跑向了一楼的电话座机。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凯恩更重要。
“咔哒”
回到三楼,凯恩刚刚锁好木门,紧接着,
身体就像是软面条一样顺着光滑而结实的门板滑落在木地板上。
“咳咳……咳咳……”
注视着手背上的鲜血,凯恩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只巨大的手掌攥住一样无比痛苦。
这种情况曾在半个月前发生过一次,本以为修养一段时间能有所好转,没想到突如其来的痛苦又来了,自己的这个状态要是让凯丽看到了肯定会让那个善良的小姑娘难受,与其多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伤心,倒不如回房间里自己挺过去。
“这具身体绝对没有心脏病,我到底是怎么了?”
大喘着气,什么都做不到的凯恩翻滚着躺上了床,紧咬牙根,嘴里不断地加强着自己潜意识里求生的欲望。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不能死……”
意识渐渐模糊,恍惚之间,凯恩似乎看到了一个徘徊在自己身边的虚影。
这个虚影,渴望带走自己的灵魂。
……
塞勒菲斯市郊外,一处被花园簇拥的独栋别墅地下室内,火柴毫无征兆地燃烧起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忽然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