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左提醒道:“陛下,唐先生弥留的消息,早几日便已传往各地,或许玉田伯猜到了一些事,才想回京来吧。”
朱四不耐烦地道:“委派给他的差事,他都没完成,着什么急回来?给他去一道敕令,让他留在安陆安心办事,兴王府修缮完了吗?父皇的陵寝加固了?增加了朕要的东西?他是为朕办事的,不能说走就走。”
“是!”
张左多少觉得朱四有点不近人情。
谁都知道蒋轮跟唐寅关系亲密,唐寅跟朱浩是忘年交,跟蒋轮则属于平辈交情,还是酒桌上的挚友。
蒋轮连回来看看唐寅都不行……那真是,上次见面竟成永别。
“陛下,朱先生一直留在唐府,说什么都不肯走。”
张左又带给朱四一个消息。
朱四对此早有预料。
“敬道跟先生关系亲近,亦师亦友,朕能理解敬道悲恸的心情,让他留在那儿吧。”朱四道。
张左本想提醒一下,好像没见那位朱先生有多伤心,他会不会借机在那儿搞什么事?不过再一想,本来君臣间已经产生嫌隙了,他闲着没事去说这话干嘛?
朱浩留在唐府,又不是在西山或者天津,身边没有军队,还有骆安等人随时进出帮忙照顾和打点,用得着担心?
张左也就不去做那小人了。
……
……
一天下来,去唐府吊唁的人越来越多。
最后连内阁首辅费宏都出现在唐府,六部尚书去了四个。
但新任吏部尚书杨一清,因为跟唐寅没有任何交情,再加上杨一清似乎很反对皇帝器重体制外的人……主要因为唐寅是以举人之身入阁,这在嘉靖朝属于开了很不好的头,以至于杨一清并未前去吊唁。
甚至杨一清还公开对人提及,说不方便前去,摆明了是瞧不起唐寅。
没人对杨一清有意见。
你去是一种赏识和礼数,不去似乎也没问题,管你去不去呢。
指望杨一清这样的四朝元老,欣赏唐寅这样一生都在浪荡,直到临死前几年才靠结交皇帝而发迹,试问你唐寅有何资格?
六部尚书中,另外一个一直没在唐府露面之人,却是跟唐寅有一定交情的户部尚书黄瓒。
黄瓒在外人看来,是靠皇帝提拔起来的,跟唐寅同属议礼派,他不去让人觉得很蹊跷,难道说你黄瓒准备脱离新皇的掌控,自立门户?还是说你准备退了?
最近黄瓒的确是为致仕之事四处奔走。
黄瓒不想退。
他觉得自己还有力气留在朝中办事。
但他不来拜会唐寅也有理由……需要避嫌。
近来黄瓒跟杨一清走得很近,很多事都直接去拜访杨一清,问询杨一清的意见,本来户部尚书跟吏部尚书是平级关系,但谁都知道吏部尚书要高户部尚书两个段位,户部尚书要升吏部尚书一般是先兵部尚书,再吏部尚书。
可黄瓒从未当过兵部尚书,说是有机会晋升吏部尚书,大概只有通过杨一清的赏识和提拔才能成功。
“朱先生,最近那位黄部堂,好像很热衷联络翰林院一些旧同僚,似有意让杨部堂入阁啊。”
这番话是提督东厂的黄锦,趁着过来送祭品时跟朱浩提及的。
东厂对于朝中大臣的动向几乎是了如指掌。
黄瓒跟杨一清走得近,连
皇帝那边情绪也有点小波动,觉得黄瓒有“吃里扒外”的嫌疑,而其替杨一清入阁之事四处奔走,明显超出了眼下皇帝不想再增加一名阁臣的初衷。
黄锦传达黄瓒的动向,有点向朱浩请示对策的意思。
大概朱四也不太确定,现在是否有必要遏制黄瓒的这种倾向。
朱浩道:“黄部堂的动作,应该没超出臣子的本分吧?”
“那……自然没有的。”
黄锦不知朱浩为何要这么问,这说法……很容易产生歧义啊!
但想了想,黄瓒的确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那就由着他吧。”
朱浩道,“陛下大概也对杨部堂在吏部尚书任上做出很多对朝政指手画脚的事情,有些恼怒吧?其实若是杨部堂真的入了阁,以其在内阁中的排定次序,或许话语权还没有今日这般大!”
黄锦一怔,随即好像明白到什么,脸露喜色,起身行礼后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