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璁在京师的府邸,当天来了一位特殊客人,系此番经黄璜举荐入京,照理是其党羽的霍韬。
霍韬乃民族英雄霍去病后人,正德九年会试第一名,殿试二甲第一,曾在南京为兵部主事,半年前刚迁任山东布政使司参议。他在山东任上得知自己调任京师,立即上路,到京城的时间比起南京的桂萼和方献夫等人更快。
跟桂萼直接迁任翰林侍讲不同,霍韬调京城乃“待召”,也就是说,目前他还没有实际的官缺。
论年岁,霍韬比张璁小了足足十二岁,却比张璁早入仕七年,现在张璁贵为翰林侍读,他以议礼派一员的身份上门拜访,也是想知道自己到京城是来干嘛的。
“…………乃黄阁老举荐你,明日我便将你的情况告知黄阁老,让黄阁老向陛下举荐,这两日吏部应该就会将你的官职定好。不一定进翰林院,但至少比之前更有作为。”
张璁完全把霍韬当作“自己人”,但霍韬志向高洁,并没打算投到名声不怎么好的张璁名下,此番只是礼数性拜访,并没说要跟张璁完全保持一致。
霍韬道:“秉用兄误会了,我并非为求官而来,只是不知若要因议礼进言,该以何门路启奏?通政司?还是说…………翰林院?或者把奏疏直接给你?“
相比于张璁这样的投机者,霍韬对于官职什么的没那么苛求,更多是想借大礼议扬名。
一个是求官,另一个则是求名,选择行事的方式方法上自然就会有所不同,而且二人的最终目的也会有一定冲突。
张璁听出对方态度上的回避,心有不快,脸上却笑道:“有事直接跟我说便可,我们一同上奏,如此也好有个呼应,若单独上奏的话,只怕会遭来朝中臣僚非议。”
“我这人倒是不怕非议。”
霍韬丝毫也没给张璁面子,这让张璁很尴尬。
本来张魂还想对霍韬推心置腹说一些事,但因霍韬“不识相”,张璁只能有所保留。
霍韬又道:“抵京前,我收到兵科给事中夏公瑾来信,让我到京城后拜访他,却不知他在议礼事上持何态度?“
霍韬一早就跟夏言相识,但二人也不是什么朋友,更多是官场上的一种照应。
张魂问道:“你是说夏言?”
张璁到京的日子不长,跟六科的人不太熟悉,脸色有些茫然。
“是。”霍韬颔首。
张璁仔细想了一下,摇头道:“此人在议礼之事上,好像并未涉及其立场,先前因议礼事上奏,支持继统不继嗣的人中定然没有他,至于另一边…………人太多了,实在是无法一一查证。”
要说追求名声,夏言可比霍韬强多了,此人直谏朝中非法之事上,屡屡都挺身而出,赢得偌大的名声,但涉及大礼议方面,则好像哑火一般从不参与。
或许夏言也知道,大礼议这种事,无论支持哪边都会惹来一身骚,自己既不是发起大礼议的关键人物,以后还想在朝中有所作为,自然不要表现出太强的倾向性,而后来左顺门案发时,因其丁母忧恰好错过,更是让其免于站队的困扰。
张璁又做出补充:“但既然他找到你,应该知晓你在议礼事上的态度,或可跟他言明一番,若是能在御史中争取到这么员干将支持,也不失为一桩大功劳。”
霍韬摇摇头:“坚定自身立场即可,无须他人支持与否。我去见他,若提及议礼事,意见相投倒还好,若不然定会据理力争,无须为收揽人心而刻意迎合。秉用兄,谢谢你的款待,我先去了!”
霍韬的来访,张璁感受不到丝毫诚意,甚至张璁觉得,霍韬这个人可能是自己举荐错了。
本来拉到京城是要引为己用,结果却是个自诩清高的家伙,以后无论是大礼议,还是当官,这种人怎么可以使用?
霍韬离开后,闫机观出现在张璁书房。
“…………此人,不知可用否?”张璁问道。
闫机观道:“或可一用。当下朝中支持议礼的人本就在少数,此人到京城后不避嫌来访,其无论作何选择,他人定会以为乃张大人心腹。只要张大人为其仕途铺好路,他以后就算不愿,也只能唯命是从。”
以闫机观的意思,这人都来访了,就算表现出一些特立独行的性格,你忍一忍也就过了,以你三年便晋升高位的幸臣身份想招揽几个同党以为容易吗?
清流不愿意加入,愿意加入的有点小脾气,你想拒之门外还是怎的?
张璁对此不予评价。
闫机观又道:“外间都在传,说是此番陛下重提要在翰林院内增一名议礼翰林学士,或许是为张大人晋升翰林学士做准备…………张大人可去跟黄阁老提及,他定会出手相助。”
张璁道:“我对翰林学士之位没兴趣。”
“嗯!?”
闫机观一怔。
你没兴趣?
那你之前为了唐寅晋升翰林学士大发雷霆,妒忌之意溢于言表,不知是闹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