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纪摇头:“你不该走。”
刘春本来还在笑,听了这话,笑容顿时敛去,这是啥意思?
他不该走?那是该我走呗?
“内阁不宜大幅动荡,如今这形势,我跟敬之不得不退,但若留你们在,朝中大事至少还能维持原样……至于公献等人是否入阁,也都还好。”
毛纪突然丧气地说道。刘春听不明白了。
明明是拉拢我们两个,跟着你们首辅、次辅一起反对黄瓒入阁,怎么突然就说这件事无所谓了?
如果说连这件事无所谓,怎么才叫有所谓?费宏想了想,问道:“眼下最该担忧的是,陛下启用前朝老人吗?”
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
显然费宏已经做好了当首辅的准备,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如果蒋冕和毛纪退下去后,潜在的政治对手是谁,必然不会是黄瓒、乔宇这些人,也不会是未来可能入阁的石珤、丰熙、贾咏、李廷相等人,而是“前朝老人”,即杨一清和谢迁。
只有他们回朝,才会对未来内阁秩序产生根本性的影响。
毛纪点头:“正是如此,陛下以往已有继续启用旧臣的倾向,但很多事,不是越旧越好,朝堂治事,总是要朝前看的。”
费宏自己也是被皇帝启用的老人,倒不觉得任用老人有什么不好,只是若杨一清和谢迁回来,他费宏也会感觉到巨大的压力罢了。
刘春道:“那到底要怎样?同意陛下增加阁臣人数的提议?让黄公献入阁?“
毛纪摇头:“那是以后你们应该关心的事……明日我会继续请辞,你们二位就不要凑这个热闹了,就算你们提了,陛下也不会应允。该是怎样,便按照既定的方案来吧。”
刘春在跟毛纪单独谈过后,心中有诸多疑惑。趁着孙交离开京城前,刘春惦记老朋友,亲自登门拜访,却见孙交家当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这两日便要动身南下。
“怎么这么急要离开?”刘春跟孙交到了正堂,孙交一脸自得其乐的模样,刘春颇为不解。
你孙交就算卸任,在京城多住一段时间,有时间跟你在翰林院当官的儿子、女婿谈谈朝事,不也挺好?
为什么这么着急回湖广?
孙交道:“既然退了,就要退得彻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以朝事来烦扰我。”
刘春问道:“那谁来接替你的尚书之位?”孙交摇头:“不知。”
“你就没跟陛下提议过什么人选?”刘春还是很不理解。
明明孙交跟新皇派系走得还算近,当初孙交回朝,也是新皇执意把人绑回来,怎么这次退得如此仓促?
就算你孙交要走,是不是先把交接之事完成再说?
毕竟现在连新尚书人选都还没敲定,你这是要去逃难呢?难道你在户部落了不小的亏空,非走不可?
孙交道:“陛下年轻有为,以其想法来治理朝堂总算有所建树……我就不掺和进去了。”
刘春听了这种片汤话,老脸绷紧,显然不高兴。我来跟你真心换真心,你就拿外交辞令来敷衍?孙交道:“有件事告诉你,陛下身边,最器重之人乃敬道。”
“你不是早就提过了?”
刘春皱眉,“说是器重,也没见有多器重,如今依然不过是个翰林修撰,朝不保夕……你说是如何器重法?”
孙交轻哼一声:“但凡你所见之事,都是敬道鼓捣出来的,这么说你能明白?“
刘春笑着摇头:“不信。你要说有些事,有敬道参与其中,我还能明白,但若说所有事都是他……这怎么可能?”
孙交道:“话都跟你说了,以后你自己慢慢理解,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后天一早我就要动身南下,你不必来送了……京城这地方,冬天冷死,夏天热死,我实在住够了!从此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有时间书信往来。”
“嗯。”
刘春本要跟孙交提及蒋冕和内阁的事情,但见孙交心态这么放松,倒不好意思提了。
“有事吗?”
孙交这才记起询问刘春登门的目的。
刘春道:“敬之和维之,明日还会继续上奏乞归……陛下还有意增加阁臣人选。”
“算了算了,不要跟我提这个,跟我没关系了。”孙交果然不想跟刘春在朝中用人方面谈及更多。
刘春道:“那你总该告诉我,你所预见的朝堂未来走向是怎样的吧?”
孙交不耐烦地道:“都跟你说了,一切都是敬道在背后谋划,你以后有疑问,直接去问他……
“你可别小瞧他,若是陛下能选择,定是让敬道来当首辅,你当我是跟你言笑吗?他有事也不会完全对我明言,就好像这次朝堂上发生的情况,我所知也甚少,所以……你还是找他探个究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