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透出如此口风,大概还是不同意让孙交致仕。
孙交道:“老臣年老体迈,实不能坚持。““这样啊……”
朱四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道,“孙卿家,莫说朕不体谅,当初让你回朝,也的确难为你了,你如此年岁,还要没日没夜为朝廷的大事小情操劳,朕感念你为朝廷所做贡献,就同意你回乡。朕赐你吏部尚书名衔,来日便退了吧。”
在场很多人听得一脸懵逼。孙交请辞,就这么准了?
虽然加上吏部尚书头衔,听起来是对孙交的一种褒奖,但让孙交如愿退下去,就说明皇帝对孙交还是有所不满。
让你孙老头没事总喜欢当中立骑墙派,这下吃亏了吧?我们不待见你,皇帝也没把你当自己人!
本来你熬过今天,或许就能当真正的吏部尚书,偏偏这时候跳出来找存在感,终于吃瘪了吧?
“谢陛下隆恩。”
孙交如愿以偿,心中大慰,脸上浮现笑容。朱四转而瞪向礼部尚书汪俊,问道:“礼部,你们是不愿意执行朕的谕旨,要跟朕作对到底是吗?你身为礼部尚书,没有把朕放在眼里吗?”
汪俊一看这架势,好像明白到什么。
其实不但他明白了,那些挑头的顶级文臣,诸如蒋冕、毛纪和乔宇等人,也都看明白了。孙交请辞能成功,那是在给他们打样呢。皇帝这番斥责汪俊的话,不正好说明,皇帝想让汪俊主动请辞滚蛋吗?
汪俊道:“臣无能为力,请陛下另请高明!”说着,汪俊也把自己准备好的请辞奏疏拿出来,这东西众人已商议好,在场文臣几乎是人手一份,只是孙交先拿出来而已。
张佐赶紧下来,把汪俊请辞的奏疏转交给朱四。朱四接过去看过,冷冷道:“汪尚书为朝廷鞠躬尽瘁,在议礼之事上出力不少,只是没有洞悉朕的意图,总是想跟朕做一些不同的选择……好吧,朕也不为难你,你也回乡颐养天年吧。”
皇帝这次不同于同意孙交请辞,对汪俊的态度,分明是让汪俊主动辞职,毫无情面可讲。甚至可以说是把汪俊赶出朝堂。“陛下,请三思而后行。”
蒋冕虽然知道请辞是一种要挟的手段,但现在汪俊的请辞真被皇帝同意了,他还是要赶紧出面为汪俊争取。
要是礼部尚书都干不下去了,那谁来阻挡皇帝大礼议的进程?
朱四道:“汪尚书主动请辞,难道朕要拂了他的面子吗?还是你们觉得,朕跟诸位卿家应该继续这么僵持下去?
“朕把话放在这里,大礼议朕是坚持要推进的,这已不单纯是朕一个人的事,而是大明朝廷上下人人皆都应该在意的事。礼部尚书不能议,那就换一个礼部尚书上来,诸位卿家有意见吗?”
“陛下……”蒋冕实在听不下去了。
皇帝刚把汪俊赶走,意思是还不满足,要继续对他们这些老臣下手。
蒋冕等人是何等委屈,自己一心为大明,却落得被皇帝厌弃的下场?
文臣既不能体谅皇帝的想法,皇帝也不会跟文臣做同一考量,双方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好像只能一拍两散。
朱四厉声喝道:“诸位卿家,现在议礼之事先放在一边,你们说说,谁来担任礼部尚书,可以推进朕的主张?现在就廷推吧!“
汪俊人还没走,茶已经凉了,当着汪俊的面,皇帝就要让在场大臣推荐新的礼部尚书人选?
黄瓒毫不客气地走了出来,道:“南京兵部右侍郎席书,可堪当此任!”
“啊?”在场文臣一片哗然。
皇帝刚说要廷推,你黄瓒就这么迫不及待把议礼派的核心人物之一席书调到京城来当礼部尚书?
还有王法吗?还有天理吗?
朱四道:“席书?就是前湖广巡抚席书?他的主张,朕看过,既能引前朝旧典,又有新主张,以他为礼部尚书,最合适不过,诸位卿家有何意见?”
蒋冕毫不客气地出面拒绝:“陛下,不可!”朱四冷声喝问:“蒋阁老,要是有更好的人选你就说出来,光说不可,算什么意思?“
君臣间火药味非常浓厚。
蒋冕知道劝不下去了,举荐非议礼派的人出来,皇帝也一定不会同意,此时只能走“最后一步”,他举起自己的请辞奏疏道:“陛下,老臣请辞!”
“不准!”
跟之前二人请辞获得当场准允不同,朱四这次连想都没想,便直接回绝了蒋冕请辞的提请。
这点连黄瓒一时都没看明白。
朱四道:“朕同意更换礼部尚书,是让你们重新议定大礼之法,如果全都是先前毛尚书和汪尚书这样的人,那最后结果岂不是只有一种?每次都跟朕的诉求不同?现在朕只以礼部尚书之职,换诸位安心留在朝堂,你们可是要全部请辞,来给朕施压?“